“什么?金军突袭扬州?”韩世忠得到消息大惊,别说皇帝在不在扬州,挽衣与韩刚也在,若是金军真的打进行宫,他们也会有危险,这让韩世忠双拳紧握,站在韩山之上,凝视着扬州的方向,沉默不语,似在运筹帷幄。
可目前韩家军的军力不如从前,真要南下也要有万全的计划,他并不想做只为美人不顾一切的莽将,何况现在皇上周围的宠臣无论文武,全是奸佞,这时不知又会商量一个什么投敌对策来。可再没有进一步的消息之前,他不能擅自行动,便下了决心先联络平江府一线主力宋军的指挥枢纽张浚将军共商大计。
另一边,韩良臣修书一封给亚默,说明形势,望亚默保护好挽衣。
“哐!”
挽衣听到屋门一声响,不禁心里一惊,连忙放下韩刚,转过屏风,看到一名兵卒立于屋内,因是夜里,微弱的烛光下,看不分明来人,刚欲开口嗔责,却惊道:“亚默?”
“想我吗?”亚默这三个字与他此刻严肃的神色大相径庭让人忍俊不禁,挽衣无奈摇头,轻声道:“你怎么进来的?”
“不过是个行宫,也不见得守卫那么森严,想进不就进来喽?”他边说着,边到烛边吹熄了火烛,拉着挽衣躲进屋内。
此刻,只有月亮银色的清辉,映着彼此的脸庞,朦朦胧胧,若隐若现,亚默这才露出浅淡的笑容,能这样看到她,便会安心许多。这些日子,行宫的禁卫军大部分都调去守着皇上,这些旁苑自然守卫松懈,亚默观察了几日便摸清了里面的情况,趁夜里潜入。
“有事么?”挽衣心知亚默冒这么大的风险绝非无事,一双柳眉微蹙低声问亚默。
亚默却久久凝视着她不语,看得挽衣急了,又问:“你就是来看我的?”
“对啊。”这回亚默回得倒快,挽衣便气得转身要走。
亚默搭住她的肩膀,轻声道:“金军在攻打扬州,怕是没几日就会破城,跟我走吧。”
“什么?金军打到扬州了?”这消息让挽衣十分震惊,“那,良臣得到消息了吗?”
“他知道了,所以让我保护你。”亚默一脸正色。
挽衣凝视着亚默,像是没听懂他的话儿,为什么让亚默保护她?而不是他自己来保护呢?转念,她便明白了,因为他不是亚默,亚默的心里只有她一个人,韩良臣的心里却装着韩家军,装着大宋,而她与之比起来太过渺小了,虽是识得大体,懂得韩良臣的心意,而做为女人,挽衣的心仍是有些失落,点点伤感涌上心头,亦或是这些天来在宫中被禁的日子过得凄苦,难免小女儿心思作祟。
挽衣垂下头去,不言不语地来到床边,韩刚已经熟睡,看着他可爱的小脸儿,浅浅一笑,要是能有一个他们的孩子多好。
“跟我走吧,这几天禁卫都被你们的皇帝调去保护自己了,没什么守卫。”亚默轻声问她。
“走?去哪儿?到处都是兵荒马乱,难道要逃到山里去?”换衣仍是看着韩刚说得极轻。
“去山里有何不好?做个散人不好吗?一定要为你们这样的皇上送命?”亚默不懂挽衣与韩良臣怎么会对宋高宗如此忠心,在他看来,这个皇上迟早要将大宋毁了,而事实上已经被他毁了一半。
挽衣轻轻摇头,“不,我不能走,他只让你保护我,并没有让我做逃兵,我如今是他的夫人,堂堂韩世忠的夫人,怎么可以临逃跑,那岂不是毁了他一世的英名。”
看着她那一脸正色,亚默心下五味杂陈,这女人对韩世忠的爱,与他对她的爱有何区别,都这样执着与坚定,他心痛得滴血,却只是点头,“好,那我在你身边保护你。”
“亚默,你对挽衣如此,挽衣要好何才能报答?”挽衣愧对亚默,她知道恐怕这一生都还不清的。
“或许有那么一天吧,只是我还没想到要你怎样报答。”亚默声音轻飘飘的,仿佛其中另有深意,他或许真的不知道他要她什么,只是他不得不守着她,不愿看到她伤心难过,更不能让她受到伤害,如此别无所求。
正说着话儿,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随后外面的火光渐亮,像是出了什么事儿,挽衣和亚默来到窗边向外张望,只见行宫之中越来越多的人跑动,又有禁卫军冲了起来,不及挽衣和亚默看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儿,挽衣的房门又被推开了,“韩夫人,请快撤走,我们要南下杭州。”
“南下杭州?”挽衣兀自念叨着,走出内室,怕来人冲进来看到亚默。
“皇上有旨全部南下杭州,请韩夫人尽快整理衣物,随后便有人带夫人走。”待卫说完便转身走了,外面的兵卒更是跑来跑去奴婢丫头们也乱作一团。
待那待卫一走,亚默从里面出来说道:“看来金军破城了。”
“想必是的。”挽衣正色答道。
“那你要和他们南下?”亚默又问。
“嗯,随他们南下,此时大宋生死存亡之际,还是再等等良臣的消息再作定夺。”挽衣麻利地去收拾几件韩刚的衣物,边收拾边说,“你呢?不如跟着我们一起走,这时宫里乱,没人会注意。”
“不,我还要回去找孙校他们,但我会跟在你们的队伍左右,在你身边保护你。”亚默凝视挽衣的脸,隐隐担心,会不会丢了她,他最怕丢了她。
挽衣便勾唇笑得甜腻醉人,“好。”应着。
趁着乱,亚默没入人群,早有禁卫军的人来接挽衣和韩刚。挽衣便跟着宋高宗南下了,欲去杭州躲避金军,让出了扬州城,任金军在扬州大肆屠城,扬州沦为废墟。
在扬州呆久了的奸臣们,安逸惯了,一时之间遇到慌乱,为了运私财而阻滞了军队渡河,无形之中再次削减了大宋的军力,看得挽衣心痛万分,抱着韩刚站在船尾,不知眼前的一切就是她的父辈与夫君效忠的大宋江山吗?
义愤难挡之时,她将韩刚将给一名老奴便要去找宋高宗。
宋高宗上了船方才安心几分,这时正心中烦闷,逃跑那夜正与后宫交欢还未尽兴,便传来战报,吓得不轻,听到舱外有吵闹起慵懒地问身边的宦臣,“外面什么人在吵?”
“老奴这就去看。”那宦臣退了出去,没一会儿便回来俯首在宋高宗耳畔轻道:“是韩夫人要见皇上。”
听到韩夫人三个字,宋高宗脑子里便出现那张绝色娇颜,不禁心中一悸,“让她进来。”
“是,皇上。”
挽衣冲进皇上的船舱,却看宋高忠衣衫不整地斜倚在床榻之上,便向后退了退,“臣妾冒犯,请皇上恕罪。”垂首下去。
“韩夫人免礼,朕正惊魂未定,没想到韩夫人就前来宽慰朕来了,朕,还要感激韩夫人呢?”宋高宗轻笑道、
原本在挽衣身后的宦臣不知为何忽然间退了出去,挽衣不禁心中一提,防备宋高宗的一举一动。
“皇上受惊了。”挽衣轻声说道,像是在安慰,心下仍是想着船离岸时扬州城内的火光,“可皇上弃扬州,令金军在城内胡作非为,岂是……”
“哎呦,韩夫人啊,朕如今心里又怎么好受?如今又受了伤。”宋高宗悲愤道。
“皇上受了伤?”挽衣闻言抬眸看向宋高宗,宋高宗仍是斜倚在床榻上不动,像是真受了伤似的。
“是啊,是啊。”宋高宗又道,挽衣不禁好奇地上前两步,突然间被宋高宗抓住了手臂,拉入怀中。
“皇上!”挽衣大惊,叫了出来。可挽衣万万没有想到宋高宗力大无比早有传说,挽衣哪里挣脱得过,高宗沉迷女色早已不是新鲜事,任挽衣如何挣扎,都屈服于他的大力之下,却万万没有料到就在这时高宗蓦然意识到自己身下全无反应。
宋高宗不禁松开了挽衣,挽衣蓦地逃出老远,遮掩碰上已经被撕扯开的衣裙,珠泪连连,她紧咬牙关,狠狠地咒骂道:“昏君!”便转身夺门而出。
宦臣见挽衣跑了出去,里面的宋高宗也没拦,也没喊,便跑进来看到呆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像尊雕像似的宋高宗。
“皇上,皇上,这……这是……”
宋高宗恍然回神,转首目光呆滞地看着他说:“朕,朕,朕……”竟不知所云。
次日,宦臣召御医进见,才知那日金军破扬州宋高宗被吓到了,自从得了不举之症。挽衣得知,心下暗庆,终是有了报应,才保全自己的清白之身,在杭州登岸时,远远地看到一袭白色,她知道那一定是亚默,不知这算不算她又逃过一难,保下清白之身。
但这并没有让一切太平下来,才到杭州,因宋廷主力悉数不在行在,全部押在长江一线抵御金军南下进攻。如此一来,南逃至杭州的赵构行营只有依靠扈从部队的保护,而这支扈从部队之中早有人对宋高宗和他的宠臣们极为不满,见离家越来越远,此刻已反心大涨,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