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温回到韩良臣与挽衣身边之后,随着爹娘南征北战,自幼也不及那些大官人家的孩子过得舒适,韩良臣说他的儿子就要提前适应征战的生活。挽衣虽是心疼,却舍不得再离开自己的儿子,即便是这样有些辛苦,也愿意带在身边,看着他渐渐成长,偶尔还会想起亚默。
从亚默那儿回来,子温颈间便带着一块绝世美玉,清透油润,一眼便知无价之宝,想必是这西夏相国公子的贴身之物,送给子温护身,令挽衣和韩良臣心怀万千感激之情。
在外征战的日子总是飞似地快,转眼已是绍兴元年,战事纷乱,更让挽衣担心的,就是宋高宗最近极为宠信文臣秦桧。
夜上柳梢,韩良臣回到住所,挽衣见他脸色阴沉,心知一定有事,先让灵秀备好了酒菜,与夫君边吃边聊,聊到朝中之事,便提到了秦桧。挽衣眼眸微垂,想起日里纳木特对她说过的话。
纳木特随韩家军行走,在高宗御驾亲征之时,见过跟其左右的秦桧,一直心中耿耿于怀,思前想后几日,才来找挽衣。
讨盗这样的战事,对韩良臣来说,如囊中取物,挽衣便很少跟随他一起出去征讨,反而为韩家军料理大后方,料理得也是极好,得了空闲加紧训练她的女骑,以便金人再来犯时,再上沙场。
见纳木特来了,挽衣略感惊讶,便想到定是有事,笑问:“有事?”
纳木特点头,复又看看四周,像是极谨慎,轻声道:“借一步说话。”
挽衣心领神会,便带着纳木特进了屋内,让灵秀备上茶,复又问道:“这样神秘?”
“前几日,我看到皇上附近有个人眼熟得紧,终于被我想起来了,便想马上来告诉你。”纳木特轻抿了一口茶,再向外望望,挽衣见他如此小心,轻声笑道:“放心,这里没人敢来偷听,到底什么事?”
纳木特便把秦桧之事说了出来。
“我见过这个人,他在大金国时,被金帅挞懒信用,经常行走于左右,明明是你们大宋的叛徒,怎么突然伴君侧了?这人,一一要多加小心。”纳木特坚定地说道。
“你此言当真?”挽衣早就对秦桧此人心怀不满,金军南侵,他是极力主和,不战的人,这时再听纳木特一说,心下便更明了了。
“我绝不会看错,只是他换了朝服,我一时有些不敢确认,这几日,我都十分留意他。确定就是此人。”纳木特神色坚毅,看起来是再三确认,挽衣不禁微微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不过,他见过你么?他回朝没人知道他被俘的日子做过些什么,倒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妙。”
“有过几次照面,但他这种势利小人,怕是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过,我小心着不要再碰到他,或许没事。”纳木特眉宇间轻轻拢起,无奈地说道。
挽衣心念至此,又见韩良臣脸色不对,轻声问道:“是否又是朝中有事?”
“嗯,原以为只是南方盗贼泛滥来讨,却不知,是有人在向金国主和,有意拉走兵力,如此一来也无形之中会削弱抗金的力量。”韩良臣愤愤而道。
挽衣不禁心下清明,这般说来,纳木特的话是极有用的,她一边宽慰夫君,一边又问:“是那个秦大人?”
“你怎知道?”韩良臣早就知道挽衣料事如神,却不想她现在越发神得料人也如神了。
挽衣见他满脸愕然,不禁轻笑道:“今儿,我也得到一个信儿,夫君要不要听听?”
“快快道来。”韩良臣急问。
挽衣便把纳木特的话转述给了韩良臣,韩良臣闻言大怒,竟将杯子重重地摔在地上,吼道:“卖国求荣的贼人,看我不收拾他!”
“良臣,切莫冲动行事。”挽衣连忙劝止,“此人正得皇上之心,这些日子,你也觉察到皇上对你不及之前那般信任,或许也是因为此人。”
韩良臣越发觉得挽衣言之有理,怒道:“这样的人留在皇上身边,只能害人,必须先除掉他。”
“夫君,当朝重文轻武,你不是不知,到时,怕你会赔了夫人又折兵。”挽衣又劝。
韩良臣气得起身在屋内连连转了几圈儿,走到挽衣面前问道:“那要怎么办?放任他不管?”
“如今,我们要从长计议,你要引我梁家的教训为戒啊。”挽衣沉声劝道,深知这朝争是在所难免了。
说起秦桧此人,宋钦宗时,历任左司谏、御史中丞。靖康二年,因上书金帅反对立张邦昌,随徽、钦二帝被俘至金,因卖国求荣,为挞懒信用。宋高宗建炎四年,秦桧逃回临安,力主宋金议和。绍兴元年,擢参知政事。
建炎四年,金将挞懒带兵进攻淮北重镇山阳时,命秦桧同行.为什么要秦桧同行呢?从挞懒的策略看,诱以和议,内外勾结,才能致南宋于亡国之境。这个“内”,只有秦桧可用。而秦桧卖身投靠女真贵族的面目,在南宋朝野还未彻底暴露,所以金统治者把秦桧作为合适的人选了。秦桧等则登船而去,行到附近的涟水,被南宋水寨统领丁祀的巡逻兵抓住,并要杀他.秦桧说:“我是御史中丞秦桧。这里有没有秀才,应该知道我的姓名。”有个卖酒的王秀才,不认识秦桧,但装作认得秦桧的样子,一见就作个大揖说,“中丞劳苦,回来不容易啊!”大家以为王秀才既然认识秦桧,就不杀他了,而以礼相待,后来把他们送到行在。
秦桧南归后,自称是杀死监视他们的金兵夺船而来的。臣僚们随即提出一连串的问题:孙傅、何粟、司马朴是同秦桧一起被俘的,为什么只有秦桧独回?从燕山府到楚州二干八百里,要爬山涉水,难道路上没有碰上盘查询问,能杀死监守人员,一帆风顾地南归?就算是跟着金将挞懒军队南下,金人有意放纵他,也要把他家眷作为人质扣留,为什么能与王氏偕行而南呢?这些疑问只有他的密友、宰相范宗尹和李回为他辩解,并竭力举荐他忠于赵家皇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