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商议好了,孙校便让他们二人先找个地方等着,他要回军营拿两套小兵的衣服出来给他们换上。不过,他最担心的还是挽衣那张娇艳的脸,盯着挽衣看了半天,亚默和挽衣心领神会,亚默垂眸说道:“挽衣,你不介意自己变丑一点吧?”
“啊?”这个问题挽衣全然未去想过,被亚默问得一怔。
孙校便笑了,“是啊,这么美的小兵,哪怕你是个男子,恐怕……”话说到这儿,便忍不住窃笑,未说下去。
而亚默目光微微一暗,似想起了什么,转而挥之而去。
“可,可怎么变丑啊?”挽衣俏眉一凝,总不会画花了她这张脸吧?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些,一时间竟不置可否。
亚默淡然道:“我自有办法,只是挽衣要丑一段时日了。”
“那,那还可以美回来吧?”挽衣担心地问着,那副茫然无辜的样子,看得亚默和孙校忍俊不禁。
“当然。”亚默抚慰挽衣那颗恐惧的心。
“哦,那,那好吧。”挽衣还是相信亚默的,无论怎样亚默救了挽衣两次性命,那种交托生命的信任绝非一般感情了。
孙校瞧一眼亚默,便为他二人准备衣装去了。挽衣和亚默也不便去镇子里,便在山中找到一间小茅屋等候。亚默拾了些树枝点燃,虽然是夏夜,山中露气极重,又快到了江南,正值黄梅天气,如果不烤些火,第二天怕是都要因沾染了湿气而生病的。
挽衣百无聊赖地拿着一根小树枝拔弄着眼前的火焰,看着它们偶尔溅起火花在空中飞舞,偶尔爆裂发出声响,在这静谧的深山之中为漫长的等候徒增一点乐趣,到是胸怀宽广的女子,只是她漆目闪着火光,艳丽的脸蛋儿被火焰映得温暖柔和,那般挂着期许的模样,看得亚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一个默默看着火光,一个默默凝视看着火光的人,详和的画面谁能看出这女子正身陷囹圄?
“啪!”的一声爆裂,惊醒了出神中的亚默,他挪近到挽衣身边,柔声说道:“挽衣姑娘,委屈一下了。”
挽衣转首间,垂眸看到亚默手里拿着什么,亚默复又说道:“这是一种动物皮,处理后和人皮看着相似,可以改变你的相貎。”说着,他将那块小小的动物皮贴在挽衣的右颊上,刚刚令亚默出神的右颊。
那半张脸看起来皮肤粗糙又臃肿,原本的娇俏可人儿,这会儿略显憨态,只是贴了半张脸,便像变了个人似的。
“要整张脸都粘上这个吗?”挽衣只觉得右脸发痒,不那么舒服。
亚默不忍地说道:“一侧便认不出了,怕两边都粘上,这大热的天儿,你要发疹子的。”
挽衣闻言,已经觉得那半张粘住的脸奇痒难忍了。
“不要去抓,适应了就好了。”亚默打开她才要去抓脸的小手,一副爱怜的神色。
“哦。”挽衣只好扭动脸部肌肉,模样看起来滑稽可笑,看得亚默忍不住摇头,又笑了起来。
“是不是很丑啊?”挽衣看不到自己的样子,即便是在军中不爱红妆,但也是个******,真的变丑了心底仍是隐隐担心。
亚默却并不回答她,害得挽衣一直在挤眉弄眼地适应那半张面皮。
“没想到,你还会这些奇怪的玩意儿?”挽衣渐渐适应了她的假面皮,轻轻抚摸着对亚默说道,亚默仍是笑而不语。
好奇的挽衣蓦地又瞪大灵眸,问道:“那我洗脸的时候,会不会洗掉啊?”
“会。”亚默干脆地回答。
“啊?那,那掉了怎么办啊?”挽衣闻言担心起来,脑海浮想联翩,想着自己洗掉假面皮时,被人看到窘态。
亚默却淡然自若地悠然答道:“你就不要洗脸好了。”
“啊?”挽衣又是一声惊叫。
但听亚默云淡风轻地声音再度响起:“军中哪有那么爱干净的小兵,洗那么干净干嘛?你的另一边脸平常还要涂些灰炭才行。”
“啊?”挽衣闻言不禁撇起嘴,原来这做卧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亚默不用去看她也知道她此刻会是怎样的表情,心底仍是笑不可支,却脸上没有半分流露,淡然得好你心中无波无澜般平静。
二人一个苦着脸,一个静默地看着火,便听到远处便来马蹄声,瞬时二人的脸上立即严肃下来,相视一眼,心里都想到是孙校回来了。不过,二人仍是警惕地踢灭地上的火堆,躲在大树身后。
见来人越来越近,终于看清果然是孙校,才显身出来。
孙校下马递给他们二人衣物,转首递向挽衣时,不禁一怔。
挽衣一见孙校那副神情,心下得意,不禁挑眉,笑道:“多谢孙副尉。”声音也模仿成男子。
孙校不禁惊讶地上下打量挽衣,他心知这是挽衣,可没想到这张脸却真的变得让人看不出了,那双眼睛不由得瞪大,目中流露出的惊异之色越发让挽衣得意,笑道:“怎么样?怎么样?认不出了?”
“认不出,认不出。”孙校一边念叨着一边继续打量,不禁点头称奇。
挽衣俏皮地笑着,接过孙校递来的衣服,又跑进小茅屋里,亚默也换上了韩家军的军服,看到再出来的挽衣,俨然一个小兵的模样了,只是身材略显单薄了些。
孙校满意的点点头,看着他二人说道:“正好韩家军与陶姑的队伍相融合的时候,你们进军营不会太被怀疑,只是,你们住处不便,总不能让你们住在大营中,那……”他瞥一眼挽衣,“是猫总会摸到腥儿的。”
“我也不便把你们带在身边,跟在我身边恐怕更惹眼。”孙校双眉紧皱,霍然间灵光一现,兴奋道:“有了,就把你们两个当成偷跑出营的小兵,被我抓回来,送到伙房去受罚,晚上到我营帐干活,这样,你们可以先住在那我那里,等回到京城就好办了。”
亚默与挽衣对视一眼,似乎此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点点头,三个人上马回军营去了。
接近营地时,看着营中的火光,挽衣的心头蓦地揪了一下,良臣,我回来了。我从不会食言,从未离开你,你能感知到我吗?思及到此,心被扯痛了一般,眼底竟然有些湿润。
“孙副尉!”才进军营不远,便有人喊道,孙校转首,见是陶姑的女骑长,原本孙校确是与她有些亲近,自打知道了陶姑的真面目,便心中有了异样,再见她时竟然有些尴尬。
挽衣看出孙校脸上的犹豫,小声提醒道:“不要表现出异常。”
孙校便跳下马,朝清兰走去,“这么晚还不睡?”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清兰含羞笑问。
“哦,有两个不听话的兵跑出去,刚刚把他们带回来。”孙校说着侧了侧身子,示意身后两个人。
挽衣垂着头,像极了犯错的兵士,亚默本是清傲之人,但见挽衣头低的快掉到地上了,无可奈何,只好跟着低下头去,尽管如此,那一身气度都与常人不同。
只是清兰的心思还在孙校身上,并未注意那两个犯错的小兵。
“哦,辛苦了。”清兰自腰间拿出丝帕竟要帮孙校拭汗,孙校一时愣怔,脸上竟有些羞涩,又顾及身后那二人,连忙接过清兰手中的丝帕,自己边擦边说:“这,这,我这一头臭汗脏了姑娘的帕子,回头让人洗了再还。”
“不用还了,你留着用吧。”清兰仍是一脸羞涩,可她这般柔情蜜意,孙校哪有心思,心念间只想把挽衣和亚默先安顿好,不要引来太多耳目,虽是他们二人都做了掩饰,毕竟还是不要太过张扬为妙。
“哦,啊?呃,这……”一时间这个粗犷的男人竟然无言以对,吱唔着说不出话来,清兰便笑着转身跑了。十足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
待清兰跑走了,挽衣在后面失声笑了出来,笑得孙校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没想到陶姑手下还有这么纯的姑娘。”挽衣轻声对孙校说道。
孙校不禁皱眉,心底翻起莫名的浪花来,清兰与他确是投缘,他不愿相信清兰也是同陶姑一样的女子,清兰对他讲过,她上山为寇是因为她爹要卖她去青楼,她不愿,就跑了,跑到山里被山贼抓去,正巧被陶姑看到了,就收了她入山,教她骑射。
要说陶姑治兵确是有一套,单说她手下的女骑兵,其中女子个个样貌出众,自创潜伏和暗杀之术,攻于心计,常利用美貌施展惑术麻痹敌人,令敌人神魂颠倒进而取胜,是陶姑极为看重的一支队伍。
可如今孙校心中不知是否该信任清兰是真情还是假意。这硬朗的男儿,终是明白了这世间情为何物。
孙校带着挽衣和亚默回到自己的营帐,他平常不在自己的营帐,大多呆在韩良臣的军帐或是练习场上,因大都知他不经常在,很少有人来他营帐里找他,便安全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