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良臣与挽衣终是接纳了这个孩子。只是清兰还不知此事,孙校觉得终是瞒不过清兰的,便找了一日,拉着清兰出去骑马,来到荒郊野外,两人来到一条溪边休憩,孙校看着清兰饮水,心中甚是甜蜜,只是隐隐那丝担忧又上心头。
“清兰。”孙校终是开口。
清兰回眸看他,笑脸明媚,孙校不禁又怕她难过,犹豫了半晌儿才说:“陶姑生了。”
“你怎会知道?是,是韩将军说的吗?”清兰心思清纯,并没有多想,以为陶姑送了信给韩良臣,一脸欣喜地来到孙校身边,欲问详情。
“清兰,我知道你感激陶姑的恩情,可有些事,我不得不告诉你。”孙校肃了面色,凝注着清兰那双清澈的双眸说道。
清兰很熟悉孙校这时的表情,每次这般,都是有要事要说,心沉了下来,她知道孙校素来不喜欢陶姑,稍有情绪地垂下眼睑,“我知道,你又要说姐姐的坏话,我也知道你喜欢那个挽衣,所有人都喜欢她,为什么?”
“我们都有先入为主的情感,与你对陶姑的感情一样,这样想,是否便能理解我一些了?”孙校不愿清兰有敌对的情绪,缓声说道。
“你到底要说什么?难道是?”清兰脑际间闪过一抹恐惧,“难道你们又把陶姑抓回来了?在哪?她在哪?”不禁焦急地拉起孙校的手臂摇晃起来。
孙校反手紧紧握住清兰的肩膀,沉声道:“清兰,你冷静一点听我说好吗?”
“你们都是心里只有挽衣,还会说什么?我都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只要告诉我陶姑到底在哪?”这些日子,清兰都以为陶姑已经在别处安身,只是她一直没有收到陶姑的消息,虽然心存疑惑,但又以为陶姑或是怕她身边的孙校察觉才故意不联络她,也就没去多想,而这时看来,陶姑到底身在何处,或许早就被韩家军抓回来了也不是没有可能,便越发着急了。
“她在大名。”孙校见清兰着急先安慰道。
“大名?我们刚刚离开的大名?她怎么会在大名?她不是应该在……”清兰险些失口说出陶姑所要去之处,她怎么会知道陶姑当初根本就没逃成。
孙校亦是不知如何多作解释,心念一转便道:“嗯,她在大名生下孩子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清兰人已经糊涂了,但她看得出,孙校有答案。
孙校无奈便将陶姑与刘广义私通怀孕陷害韩良臣的事情讲了一遍,听得清兰连连摇头,“不,这不可能,这又是谁编的谎话?你,你是不是也喜欢那个女人,才会如此替她说话?”
“清兰,你清醒一点,难道你爱的男人真的是那样不明事理的男人,只图女色的男人吗?”孙校见清兰口不择言,又将一切推到挽衣的身上,有些恼怒。
清兰不愿相信,可孙校的话又有理有据,不容她不信,是啊,刘广义莫名失踪,竹桃也死得不清不楚,这一切难道都是因为这些么?而不是陶姑所言韩良臣要霸占她的军队?
一时之间,清兰分辨不清真假,亦是因夹在当中而痛苦不堪,掩面哭泣。
孙校见爱妻哭得悲伤,心疼地走过去,欲揽清兰入怀,却被清兰躲了开,孙校心里一急,说道:“清兰,现在泼五和挽衣收养了那个孩子,如果他们真是你想的那种人,他们为何要带着这个孩子,为何不把孩子也留在大名,你想过吗?”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为了让我们更信任他们而不再有反心才会这样做的?”清兰正在气头上,便把陶姑和她说过的许多话说了出来。
孙校闻言,不禁凄楚地摇头叹息,“早知我们会有这样的一天,成亲之前你曾问过我,为何躲着你,就是怕这一天,可我爱上了你,我不想不给我们一次机会,也是泼五劝我不要放弃一个心爱的女人,因为那会是毕生最大的痛苦,我才放下一切,只要娶你为妻,如今,我是多怕面对此刻的你,又不愿与你之间永远隔着陶姑,清兰,我们真的不能跨过这些羁绊吗?”
孙校说得情义诚诚,清兰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可她仍是无法马上转过弯来,骑马离去。孙校担心清兰出事,一直跟在她身后,清兰在山里狂奔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月上柳梢,才不知不觉地回到了她和孙校的家门前。
只是她驻足不前,脚上像钉了钉子似地成了木头人。她不知道这一路上孙校都跟在她身后,这时亦是看着她站在家门前不动而朦胧了双目。
最终,孙校走上前,走到清兰身后,轻声说:“回家吧。”
三个字顿时说得清兰泪如泉涌,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有各为其主?为什么幸福的时刻总与悲伤同至,为什么他们要受这样的苦?
“我能去看看她的孩子吗?”清兰哽咽着说道。
孙校略作沉吟,应道:“好。”
两人默默转身向韩良臣那里走去。
韩良臣和挽衣听说是孙校来了,正一脸笑意相迎,随即便看到孙校身后沉着脸的清兰,二人互睇眼色之后,便转向孙校,孙校看看他们,沉声说道:“我把一切告诉清兰了。她,她想看看孩子。”
“好,好。”挽衣虽是对清兰没什么芥蒂,却并不自然,她知道清兰对她颇有成见,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孩子在睡觉,随我来吧。”
孙校回首看一眼清兰,清兰并未看他,跟着挽衣走了。
挽衣带清兰走到婴儿摇车旁边,轻声说道:“他睡的很熟,这些天吃的也多了,长的很快。”言谈间尽是笑意,却真像是她才是母亲。
“一个没有爹娘在身边的娃,能有多幸福?”清兰却冷言冷语,说得挽衣心头一冷,涩然浅笑,挽衣心知也不能凭一朝一夕改变清兰对她的误解,便也不去多说。
“我姐姐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清兰看了孩子仍是冷声问道。
“她留在大名养身子,她,她状态不好。”挽衣不知孙校到底和清兰说了多少,欲言又止。
“你要留着这个孩子做什么?以后威胁姐姐么?”清兰复又问得让人心寒。
挽衣挑眸看着清兰,轻咬下唇,被太多人误解过,她早就习惯了这些质疑的眼神,只是她不希望清兰一直这样误 解她下去,毕竟,孙校是挽衣和韩良臣生死兄弟,她多希望能和清兰也做一对金兰姐妹。自从认识清兰,她便很是欣赏,还有她率领的女骑,她深知解开这其中误解的重要,可她真的能说服清兰吗?只看她这刚烈耿直的性子,也知道并非易事。
“清兰,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挽衣不愿装模作样地周旋,便直接说道:“只是,你真觉得挽衣是这样的女人么?”
“我也不觉得姐姐是你们口中那样的女人,可你们仍是一遍遍的告诉我她是个坏女人不是么?”清兰声带哭腔,挽衣便知她心有多苦,不免又有些同情清兰。
“孙校是个好人,正直无私,即便你不信他,可他是你选的夫君,你相信自己么?”挽衣并未退缩,怕吵醒了婴儿,便与清兰来到院子里说道。
清兰微闭双眸,她是爱自己的夫君,可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痛苦的事情降临到他们之间,而孙校说他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到底她心中那个爽朗直率的夫君是不是她心里认为的样子,竟然在这一天之间看不分明了。
“孙校爱你,我们众所周知,当初他也退缩过,怕你们面对今天的局面,怕你痛苦,可我知道,爱一个人是不会被纷纷扰扰之事蒙蔽了双眼,爱就坚信对方,孙校不会害你。至少你心里是不是认为我们是害了陶姑,我说再多你也不会相信。只能靠你自己想通了,但听我一句劝,不要与爱人为难,那只是互相伤害。”挽衣温言说完,便垂下头去。
而这番话亦是让清兰痛苦得泪流不止,真相重要?还是爱重要?爱人的话是真的,还是恩人的话是真的?清兰知道她需要自己好好想清楚。
挽衣回到正堂,孙校见她身后没有清兰,不顾正在与韩良臣喝茶叙事,急忙起身上前,“清兰呢?”
“她说,要想一想。”挽衣答道。
“她去哪儿了?”孙校不禁有些紧张,生怕清兰也像挽衣似的一走了之。
挽衣不禁有些窘然,像是看穿了孙校的心事,羞涩道:“放心,清兰不会像我那样逃跑的,她大概真的是要想想,毕竟陶姑对她恩重如山,连有些自认为聪明的人都被骗得不自知,一个小丫头,怎么会那么清明?”这话似在说韩良臣,韩良臣才入口的茶“噗嗤”喷了出来。
孙校无奈地摇摇头,是啊,清兰是个极有责任的女人,对她的女骑更像自己的孩子一样爱护,绝不会因个人情绪一走了之的。这样一想才松了口气。看看挽衣和韩良臣苦笑道:“看来你们还有战事,那我先撤了。”
韩良臣心知孙校在调侃他正欲发火,孙校已经不见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