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一阵寂寂,各有所思。
良久,韩良臣依旧声音温和地说道:“你觉得是谁?”不知何故,他突然想问问挽衣。
挽衣那段日子因霍安江的死而悲伤欲绝,又因韩良臣的到来,两个相持不下,心思哪还在军务上?不过,她隐隐有种预感,却又不敢说出来,总怕无凭无据的,冤枉了好人,可不说,又不吐不快,谁让她是小辣椒呢?直率的性子总不能改。
听韩良臣问,便心下一横,抬眸凝视着他那双精目,说道:“会不会是王副尉?”
王蒙曾是霍安江的左膀右臂,也是霍安江之外最有能力率领霍家军的人选。
韩良臣不禁牵唇浅笑,回视换衣那双清眸,莫名欣喜,又欣赏起她的聪慧来。二人之间眼波流转,彼此欣赏着,渐渐的那波光变得越发浓烈,流着情丝。这样不知对视了多久,移也移不开了似的,又过了良久,两人忍俊不禁地笑了,那笑中含着羞涩。
这是怎么了?两个率直,爽朗的人,竟变得如此含蓄。这会儿像忘了刚才在议的正事。
“怎么?我说的不对?”挽衣见他笑得意味深长,故意问道。
韩良臣这才回神,前一刹那,他像是魂游太虚去了。
“倒是和我想一块儿去了。”连忙说道。
韩良臣也仔细思量过,若是没人与西夏兵里外勾结,他们的大营也不会那么轻易被袭击,单说外围的阵法,便不是轻易破解的,而这次偷袭,连营里剩了多少兵力,西夏似乎都有准备。韩良臣这些日子,一边养伤一边思量,思前想后,抽丝剥茧,想到了此人。
“王蒙了解霍家军,而这次霍家军山谷被袭也定是他安排好的,不然折了那么多副将,偏偏他没事,一直跟霍将军身边,想必也是想霍安江举荐,却不料,来的是我!”韩良臣肃下面色,沉声而道。
挽衣赞同地点点头,“因此,只要知道王蒙是不是还活着。”
韩良臣默然皱眉,叹声道:“只是不知,军营里伤亡如何?这一次,当真是损失惨重。枢密使和增援部队仍在路上,还不知道现在的情况,要马上通知他们才行,万万不能再让增援部队的消息传到王蒙那去。”
“那该如何?”挽衣听他所言危急,脸上也泛起急色。
“叫郑毅进来吧。”
“好!”
郑毅随挽衣进屋,坐在韩良臣旁边,看看韩良臣,又睇一眼挽衣,只见他们的样子,也知道有要事,坐定了,便等着韩良臣开口。
“郑大哥,增援大军何日到达,现如今我们都逃命在外,我是怕再如此下去,增援大军也落入西夏军的圈套。”韩良臣仍是趴在那儿,这总是让他觉得少些气势,哪有人这样颁兵部署军务的。
郑毅一听,同是面色沉沉,开口说道:“良臣,那天你说军中有内奸,我就开始琢磨,琢磨了好几天了,琢磨出个人来。”
韩良臣沉默地听着,郑毅年纪略长他几岁,说话总是含沙射影,倒不是他心存歹念,只是顾忌太多,又太过想周全,如此一来,说话也就变得与众不同,韩良臣只听他这话儿,也心领神会一半儿了。
“大哥但说无妨。”他瞥一眼挽衣,韩良臣也注意到他的动作,便又笑了,“挽衣是我的女人。”
郑毅涩然一笑,觉得自己太过小心,这一路走来,挽衣待韩良臣如何,他怎会没看在眼里。
“会不会是霍将军过去的副将啊?”郑毅仍是似是而非地说着,倒也是官场上的和种圆滑。
挽衣和韩良臣闻言,交换了个眼神,虽是一瞬间的动作,还是被郑毅看到了。他没去追问,有些眼色便是点到即止,万不能问得太多。郑毅哪会不懂得这个礼儿。
“郑副尉觉得会是谁?”韩良臣问得执着,诚恳。
郑毅仍是目光流转,“王蒙。”
话犹至此,挽衣和韩良臣又是相视一笑,那眼神每一次都未逃过郑毅的眼睛。
“郑大哥,要去找一只信鸽,尽快通知后面的部队谨慎行事。”韩良臣布置军务那一刻,神情因思虑而严肃,挽衣在旁默默的凝注他,却也看到另一备风情,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这般严肃认真的模样,不禁更觉得他竟令她着迷。她这辈子或许就是来人间还债的,上一世欠了这些好男人的情,这一世,一个一个还上。
韩良臣又简单布置了一些事情,考虑周全,细致严谨。挽衣哪里会想到,她在外面忙碌的时候,他也没闲着,一边养伤,一边思考。此刻,便又是个足智多谋,果断英勇的大将军了。
韩良臣又让几个兄弟进来,纷纷交待了任务,无论谁从屋子里出来都是一脸严肃,如临大敌,各自想着自己的差事发呆。 郑毅领命出去,韩良臣又对挽衣说:“挽衣,让仇公子再加点剂量,我也早些好。”
“我比你还要心急,可这不是急的事儿啊。”挽衣掀开他的被子,去看他背上刀伤,看起来他恢复的不错,也就是许是他不愿她离开,这样与心爱的女子在一起,就是粗茶淡饭也不会烦恼了,可是他能么?大宋多少兵卒死于这两场战役,他这个将军也成了光杆司令,这口气谁能咽得下?
“眼看着还有那么多重要的事儿,若是不早些恢复现有兵力,怕西夏兵一到,便成了屠宰场了。”韩良臣这般话说得李老伯挑眉,“什么?”一时间看到挽衣,恍如梦境,不过,竟有些认不出来了,半信半疑地问道:“挽衣姑娘?”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挽衣。
不过,她也知他心急的原由,便又撇撇嘴,小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道:“好吧,我去找姐姐说说。”
挽衣找到仇公子,仇公子正在制药,这阵子住在山谷中,药王家祖传的秘方展现在眼前,挽衣只是轻轻一瞥,才对仇公子说道:“仇公子,哦,应该叫姐夫。”说着,她顽皮地一笑。
仇公子见是挽衣,手里的活儿也不停,一边小心地调药、配药,一边笑呵呵地回应道:“韩将军着急了?”一猜便中。
挽衣轻颦素眉,娇叹一声:“嗯,他说怕增援的部队受到埋伏。”
仇公子听她这样说,心下也便笑了,“挽衣姑娘不要心急,我这药今晚就可以送上,过了今夜,再看他伤口。”
“好,你是说,说真的?”挽衣兴奋无比双眸因而越发闪烁得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