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老夫人愣在当下，半晌儿没回过神来，仇公子两步来到母亲面前，重重一跪！

“娘，孩子对不住您！”仇公子边说边跪在母亲面前，双手去扶住母亲的手。

仇老夫人这才缓缓回过神似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出来，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声来，抓住仇公子的手，只恨自己这时已经看不见儿子的样子，两年了，整整两年了。“真的是我的儿子瑞康吗？”

“是，是儿子回来了。”仇公子看着母亲已失去光彩的眼睛，无比自责。这时倒是不知自己是对是错，所信奉的爱情又是不是真的让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哭在母亲怀中。

母子二人便相拥而泣，良久才恢复了平静，仇公子将这两年的来的经历，了了给母亲讲了一遍，老夫人听说有了孙子，虽然心里不愿自己的儿子娶个青楼女子为妻，可这两年来，也看开了许多，只要儿子回来，还求什么呢？

仇公子要留下来陪母亲吃晚饭，便叫人把亚默也叫了来一起起，亚默盛情难怯，也只好过来，仇老夫人这两年来都没有笑得这样开心，只是仇老爷，因不满儿子的行为，硬是不来。

仇公子一直等母亲睡下来了，才回到自己的宅院，这一走两年，再回到家里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少，少爷！”玉兰等在院子里，看到仇公子心里亦是波涛汹涌，本来就是仇家默认的陪房丫头，与仇公子也不仅仅是主仆关系，虽然仇公子对玉兰一直恪守礼节，但也同榻而眠过，玉兰却真是相思了两年。

“玉兰？你怎么还没去睡？亚默那里安顿好了吗？”仇公子的心情却与玉兰不同了，年少时只当玉兰是玩伴，也并未只把她当成丫鬟看，但自打与雪素相识、相爱，心里对旁的女人便都没了心思，哪里能体谅玉兰此时的心情？

玉兰强抑着眼底欲夺眶而出的热泪，点点头，“安排好了。”

“辛苦你了，快回去歇着吧，我这里不用人侍候。”这两年在外颠簸，仇公子早已不是当年的锦衣玉食，手不沾尘的大少爷了。

玉兰却因自幼跟着仇公子多了份女子的情思，这时再见仇公子脸上的肤色也比以前黑了，却仍是那么英俊潇洒，更多了几分男人的健硕刚毅，这也都是跟着韩良臣一路行军打仗练出来的。

“少爷，这些年你吃了许多苦吗？”玉兰壮着胆子，大声问了出来。

才欲转身的仇公子便又转了回来，看着玉兰笑道：“是啊，从小到大，都没想到过的苦，都吃了。”

“她，不，少奶奶呢？”玉兰涩然问道，仇府都知道仇公子与个青楼女子私奔了，听说那女子美得像天仙似的，人间少有，虽然玉兰心里骂了不知多少次狐狸精，却仍然叫了一声少奶奶。

仇公子黯然叹气，“我就是为了她才回来了。”

“为了少奶奶？不是想回家吗？”玉兰听得糊涂起来。

仇公子幽幽摇头，“雪素和我们的孩子被皇上接走了，我是回来让爹帮我救她们母子。”言罢，他抬眸看一眼玉兰，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对玉兰说这些话，莞尔一笑，便又说道：“天不早了，快回去歇息吧。”这一回说完，他便转身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似乎不想再多说下去。

玉兰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终是咬住了下唇，含着眼泪看着仇公子进了房门，合上了门。

自古女子多痴情，痴心又有谁来怜？

玉兰一边拭泪一边往回走，前尘往事早已无影无踪，曾经那个活泼开朗的少爷，总是逗她玩，故意惹她生气，她一直觉得自己和府里别的丫头不同，可万万没想到，自从少爷一次出去玩儿回来，便像丢了魂儿，而这魂儿再也没有回来。

仇公子在自己的房里坐了半夜，人生种种过往，真仿佛是一场梦，不知从何时开始，更不知何时会结束，或许从无开始可言，更无结束之说，一切只不过是个过程罢了。

第二天一早，仇公子被院子里的画眉叫醒，这声音太熟悉，那是他养的鸟，仇公子是笑着醒的。虽然与雪素相爱，私奔在外的日子心甘情愿承认各种辛苦，可他也时常会梦醒时分又回到这间屋子里，同现在这样听着他的画眉鸟叫声儿起床。

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不知自己是否还是在做梦，转瞬他便知道他是真的回了家，心中竟也五味杂陈，各中滋味也只有他自己懂得了。

“少爷，可以洗了。”玉兰端着水进来。

仇公子起身下床，边道：“让小丫头来就是了，何须你亲自端水过来。”玉兰在府上已经是管事的丫鬟，确是不该做这些小事了。

仇公子哪里会懂得玉兰的心事。

玉兰也不言语，侍候着仇公子梳洗，再帮他梳头时，拿着梳子的手竟然忍不住颤抖，她生怕自己忍了难过的眼泪仍会流出眼底，总算将头梳好。

仇公子却全无心思去管玉兰，心心念念父亲会怎么做。

仇老爷在正堂喝茶，看似气定神闲，并不着急。仇公子与亚默进门便走上前去，“爹，何时出发？”

“急什么？现在朝中大乱，内乱频起，不知道皇上的心思，不能轻举妄动。”仇老爷说得风轻云淡，仇公子和亚默哪会如他这般淡定，即便亚默不露声色，可心底却和仇公子一样急切。

“来人，备马！”仇老爷终于发话，仇公子刚刚一脸急色的脸转瞬喜笑颜开，“爹，只要救出雪素和孩子，儿子再也不会违背您。”

“哼，你敢许下承诺吗？”仇公子才走出去两步，蓦地回首，一张冷冽的脸，似能结出冰来，看得仇公子一怔。虽然父亲对他严厉，可这样的神情还是头一次见到，心里也怕自己的父亲对雪素不利。

“爹，只要不是让我伤害雪素和孩子，孩儿可以许下任何承诺。”仇公子一脸肃然地回道，仇老爷盯视着儿子半晌，复又转身时，狠狠地“哼”了一声，便再没提起。

雪素万万没有想到，才与韩家军的几个兵士逃到扬州便被皇上的禁卫军抓了进来。因雪素和仇公子在军中的特殊地位，韩良臣在他们身边安排了几个兵卒，一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二是万一有事也好有人帮忙。也是因此雪素带着两个孩子才会这样顺利地到达扬州，不然雪素绝色姿容早就被路途中的歹人惦记了。

“皇上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儿？”雪素问那几个负责她们娘仨起居的人。

扬州的行宫不大，却也不小，皇上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见着的，那几个丫头只是低头摇晃着脑袋，好像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似的。

雪素来了几天了，也找不到个人问问清楚，只能守着两个孩子，等着有人来揭开真想。

不过，她心里一直在想尽办法给仇公子送个信儿，她知道仇公子一定会来找她们母子的。

“雪素姑娘，皇上来了，请接驾。”有公公来报，雪素一脸茫然，看着所有一紧张地跪倒在地，却扬起了头，她想知道这个只听一面之词害死他贺家的皇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皇上驾到！”只听那公公拉着长声喊道。

雪素只见来人果然气宇不凡，不禁想起父亲曾经讲过这位皇帝的事迹，想来也该是个能文会武的好皇帝，为何要重奸臣，将大宋的江山拱手让人？

皇帝远远地看到雪素时，已被这女人的白震慑到了，万万没有想到世间真有这样的女子。

“这位就是雪素姑娘？”赵构看到雪素便问道。

雪素垂眸，缓缓屈膝一礼，不论怎样，即便自己的性命不重要，还有两个需要她保护的婴孩儿了，这两个上生命比她自己重要得多。

“小女子，雪素。”雪素清声而笑，虽面对皇上，却不卑不亢。

“果然仙女下凡！”赵构忍不住夸道，“你是这孩子的母亲？”

“是。”雪素心下一阵紧张，不知他要对孩子们做什么，“皇上将雪素和孩子们都接进行宫，所为何事？雪素不过一介平民，怎么会得皇上如此重视？”

赵构的视线自孩子们的身上转向雪素，走到她近前，和声道：“朕，只是没想到雪素姑娘会是这样的人间仙女，吓到姑娘了。”

“已为人母，又哪里还是姑娘？我家夫君姓仇。”雪素正声道。

“哦？仇夫人？”赵构盯着雪素绝色姿容，心已不似刚刚来时那般爆燥，平和了许多。

“皇上请吩咐！”雪素闻言，又是缓缓一礼。

“我要的不是你们的孩子，我要的是另外一个孩子，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赵构看着雪素似一片怀柔心意。

雪素闻言一凛，探问道：“此话怎讲？”

“那孩子可是韩世忠的？”皇上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雪素越发不懂，韩良臣是大宋重臣，皇上这样问，难道是为了保护韩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