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良臣在哪?”挽衣怒目直言,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问起韩良臣,这让霍安江大为恼火,回手一掌打在挽衣的脸上。
众人不禁一惊,只见挽衣被打倒在地,嘴角竟然渗出血渍。
虽有部将不满挽衣,但也有人怜香惜玉,见此番情景,不由得于心不忍,等霍安江逼近挽衣时,怕他再出手伤人,上前拦住了他。
“将军息怒,将军息怒。”
霍安江指着挽衣怒道:“一个女人怎么这样不知羞耻?”不说面上挂不住,就是气也要被挽衣气死了,他一心护着她,她还来胡闹。她可知这些部将们,有人想置她于死地。
挽衣狠狠地咬着下唇,怒视霍安江,“我是你们都看不起的青楼女子,哪来羞耻?”越是如此越说得强硬,仿佛怎样激怒霍安江就怎么说才痛快,恨不得霍安江赐她一死,免受这份活罪。
霍安江早就知道挽衣是怎样的女子,更知她这时如此自降身价所为何来,对她是又气又怜,无可奈何。
“小校,把她给我带回去。”只好发令小校。
小校面上为难,挽衣这般泼辣,门外的守卫都拦不住她,又不能强扭送回去,这如何下手?
看出小校为难,霍安江直接走过去将挽衣夹在腰间,便走出营帐。任挽衣如何挣扎,也挣不过他的铁腕,门外看到惊恐万状,泪流满面的锦雯时,狠狠地瞪她一眼,却也知道,哪个丫头能拦住挽衣呢?
这一次,霍安江调动一支小队守在挽衣营外,并下令,若是让挽衣再走出营房,提头谢罪。
话儿也是给挽衣听的,他知道这小女子心慈仁厚,不会让这一小队的兵卒为她而死。
霍安江扔下挽衣,转身欲走,挽衣又追上去垂打,“我只要知道他是生是死。”
“生又怎么样?死又怎么样?你想这样闹得军中上下知道我霍安江的女人爱慕一个部将,至我于何地?我霍安江征战大江南北,唯对你……”霍安江说到这儿,竟有些哽咽得说不下去,这时是真的怒火中烧,妄他如此爱她。
挽衣一怔,她原本就是个通情打理的女子,见到他目中的真情,也见到了那其中的凄楚。蓦然间,醒悟过来,自己怎这般荒唐。人总在情字面前常常会像得了失心疯,总有时好似不知自己在做什么,是啊,她这阵子心心念念,只有韩良臣这个人了,什么道理都忘了似的。
双眉紧颦,毕竟眼前这男人才是救她于水火之人,就算是恩情,她也不该如此负意,她蓦地像是灵魂开窍,道德终究是与情感有时会相背离,而如何选择,只取个人。
“将军……”挽衣漠然出声,“挽衣错了……”声音黯然,分外神伤。
这话说得温婉,便也出乎霍安江意料之外,刚刚在将军营里还是副小辣椒似的,这会就服了软?他不置可否地看着她,千变万化的小女子,有时真让他摸不清头脑。
而这一次,她又到底是真?还是假?那双精目,可看穿人心,看穿敌军,却看不穿眼前这个女子,缘是因越深爱,越迷惑,这话儿却是真的。
霍安江走到她面前,抬手捏住她精致粉嫩的下巴,轻声说道:“不要再考验我的耐心,纵然我再爱你,舍不得你,但我真的可以杀了他。”
“你不会,你是将军。”挽衣含着泪花的双眸望着霍安江,那真是强烈的催眠,霍安江只是与那双眸子对视了一瞬,便知道自己的心有多疼,又拿这女子多么的无可奈何。
“挽衣,跟我回将军府吧。”最后,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挽衣凝神看他,秀眸微垂,落下两行清泪,点头答应:“好。”
“我会留他镇守在这里。”霍安江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是想挽衣断了念想。
挽衣闻言,没有任何反应,又是一声:“好。”
霍安江实难相信,这真是她内心的决定么?他不敢相信,也害怕了她的变化,虽听她这般答应,心却无法落地,悬在半空,并不踏实。于是,又轻轻一叹。
至少,挽衣知道韩良臣没死,他活着就好,霍安江把他留在这里也好,她该用自己的余生报答霍安江,而不该因那道士的话儿对韩良臣如此痴恋,她真是错了。陡然想明白这一切,便也心意淡然了。
几日后,霍安江的军队回朝面圣受封,韩良臣也被提升职了官职,带领留下的军队,镇守在西北。
最终,他二人也没再见到一面。心里失落落,悲凄凄,遵从了礼法道德。
至此,挽衣与韩良臣相隔千里。
挽衣也霍安江回到京城将军府,将军府里得到报信这日霍安江大获全胜回府,张灯结彩,备宴欢庆。
将军府里大都是女眷,妻妾儿女,上有高堂。霍安江有正妻庞氏,是霍安江年幼时父母之命所娶,并非大户人家的女儿,那时霍安江还不是将军,霍家虽世代出身武将,却都不及霍安江的官职。
宋朝重文轻武,霍家又不是官居要位,地位不高。庞氏便是当时霍家的世交,家里经营些小生意,有点钱财,见霍安江一表人才,颇有大将之风,便叫人保了媒。
庞家是生意人,庞氏受家族影响,精于算计,这些年霍安江南征北战,除了给他孕有一子一女,便再无子嗣,却也把霍家打理的井井有条。掌管霍家家事,吃穿用度。
还有一妾,陈氏,名巧珏,是霍安江年长后一次征战回来,偶遇的女子,一次山中狩猎在一条溪边,不小心瞧见巧珏在洗澡,少年情动,一路跟随,回去便让人去说媒,取了这个普通农户家的女子。巧珏出身平寒,来到霍家只图过安稳日子,为霍安江生育一个儿子,就因霍安江一直出外征战,膝下再无子女。性子平和,一张温婉的脸上,总挂着笑意,万事能忍,经常受庞氏欺负,若不是因为有儿子撑腰,在霍家才有一席之地,恐怕早就被庞氏挤出霍家。
霍家老爷原是觉得得霍家男丁太少,过了几年见巧梅没再有孕,便又想为霍安江寻一个年轻的女子,霍安江没做禁军总领之前,并没太高的地位,因此娶的女子也都不是大户人家,这年轻女子叫鲁月梅,父亲是开柜坊的。宋朝上至皇帝下至百姓,均嗜赌成性,柜坊成了正当行业,鲁月梅的父亲听说霍家招妾,便让自己的小女儿嫁过去,那时,霍安江还只是个都督,想攀上个霍安江,鲁家的柜坊便有了靠山,没人敢欺负。鲁家粗俗不堪,霍安江在外征战立功回京,见父亲说了这样一门亲事,十分生气,但又不敢违背父命,只好应了这门亲事。
霍安江正直豪爽,虽然读的书不多,但心胸宽厚,谋略过人,知书达理。原配妻子是自幼定下,巧珏是少年心动,这鲁月梅进霍家时,霍安江已渐成熟,对这市侩女人十分厌恶,甚至几次躲过同房,若不是被霍老爷逼着圆了房,恐怕鲁月梅连现在的女儿都没有。
因而,每次霍安江回将军府,去得最多的就是陈巧珏那里。虽然巧珏只是个农家女,但最让他心境平和。庞氏每天盘算钱财,三句话离不开钱,霍安江早就厌烦,而鲁月梅那儿,他去也不想去,偶尔不得不去,便见她召了一伙子人打牌,开盘口,让霍安江忍不住尽快逃离。
霍安江的官越做越大,但更是常年不在家里,霍老爷总惦记给儿子招妾,霍安江严辞拒绝,立誓只有自己看中的女人才会再娶进门。
这次回府前就有人传回消息,说霍安江随军带着个美人,想必是霍家的四夫人了。霍老爷和霍老夫人得知喜出望外,但庞氏和鲁月梅心里各打起算盘。只有陈巧珏看得平和,毕竟霍安江是将军,三妻四妾在她所受得礼教下也是常理。
庞氏是大夫人,倒不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何况她有儿有女,也是霍家的功臣了,只是霍家又多一人,她又开始算计家用。恨不得多留些银子给自己的子女,也就算得精。
鲁月梅最不安心,她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而霍安江从不待见她,她也心知肚明,这听说又带回来一个美人儿,哪还坐得住了,得到信儿就回鲁家找家兄商量对策。鲁家一家嗜赌,就此事,居然也开起盘口,压起宝来。真不愧赌徒世家。
鲁月梅市井里混出来的女子,平常就总是巴结庞氏,既然自己不得霍安江宠爱,就要和大夫人亲近一些,如此,至少在将军府还有好日子过。而庞氏,觉得鲁月梅只生了个女儿,对自己全无威胁,便也就不排斥和鲁月梅要好,毕竟这府里也要有几个同盟,以备不时之需。
两人平常就时不时地挤兑陈巧珏,觉得霍安江宠爱她多些,庞氏更是听了鲁月梅的谗言,苛扣陈巧珏的月供。陈巧珏过惯了清贫的日子,不以为意,也不去争,也不告状,庞氏越发得意,这份钱也就中饱私囊。鲁月梅不缺钱,只图个心里痛快,不管走到哪儿都不能有人碍着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