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烈直盯盯地看着天花板,一双耳朵竖着似的,听着外面的任何响动。盼着,等着,痛着,终于又可以看到她了,即便是差一点为她而死了,仍是这般想见到她,这个女人,当真是前世派来的魔,让他无法放下。
来了,一定是来了!完颜烈的内心一阵惶恐,怎么会这般不安?就要看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竟然会激动得如此颤抖,他完颜烈何时变成这般不淡定之人?大概就是从爱上挽衣的那一刻开始吧。
挽衣是被两个待卫架进完颜烈的营帐内的。金兀术得知完颜烈为了要见挽衣,绝食威胁,被气的几欲吐血,却最终仍是屈服,反正在他眼里这两个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残疾人,为了让完颜烈死得瞑目,令人把挽衣送过去。
挽衣的伤仍未好,胸口虽是结过包扎,却仍见血迹,这般被架来,痛得口唇发白,汗珠微渗。且不说挣扎,连支撑自己的力气也是半丝全无。
金兀术踏进营房,便是冷哼一声,说道:“人给你带来了,要看快看,怕是看不了多久了。”
挽衣不知金兀术带他来这里是做什么,却见那他对着床幔说话儿,不禁移眸过去,床上似躺着一个人,难道是这个人要见她?看这样的礼遇,肯定不是个囚徒,那会是谁?挽衣心下纳闷,极尽全力地让自己去看清床上的人。
可不管挽衣怎么去看,都看不到被床幔遮住的脸,却只觉得那人身子都在颤抖。
“挽衣,是你吗?”
这声音听得挽衣如五雷轰顶,瞬间整个人都僵凝地定在那儿不会动了,甚至连呼吸都不在了一般,人似跌入空洞。
不,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
须臾,挽衣方才回过神思,望着那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人,嘴唇噏张着,竟然说不出半个字。他不是死了么?她明明看着他死在自己的眼前,怎么会是他?不,这绝不可能……
挽衣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挣脱扶着她的卫兵,踉跄地向前扑去,伤势过重,她全然支撑不住,倒在完颜烈的床边,拼尽力气地咬着牙,抬眸去看,这回她看见了那张脸。
除了他,还会是谁?那张脸仍是英俊得令女人心动,可惜他是敌人。挽衣半张着嘴,定定地凝视着完颜烈。
“真的是你,挽衣,我终于再见到你了。”完颜烈并不比挽衣好到哪去,泪竟然率先夺眶而出,这个冰似的人,竟然也会流泪,金兀术始料不及地看着完颜烈,不知他这些年来所熟识的完颜烈会有这样温情的一面,心下黯然。
挽衣说不出话,只是拼命地摇头,不,不可能,怎么可能?那天,那天……她想起那天的一幕幕,她明明记得看着他倒下,看到他浑身是血,他居然还能活着?可,可他为什么躺在床上?挽衣蓦然回神,除了完颜烈的脸,他身上纹丝不动。
“对不起,让你看到我这副模样,再不能抱你,再不能抚慰你了。”完颜烈声中似有哽咽,挽衣的目光自他的身上再移回他的脸上。
“你,你没死?”挽衣勉强说出这几个字,心底有太多的疑惑想问。
“是不是很失望?”完颜烈的冷笑着说道,却并不生气,像极了宠溺。
挽衣拼命摇头,那天他为了护她而被砍数刀,那一幕至今印在她脑中,他昂然倒地,他悲壮的眼神,他坚强不倒的身躯,她素来为脑海中留下完颜烈的影子而内疚,怎会想到竟然没有死?
“为什么?”挽衣总算让自己的呼吸均匀,才弱弱地吐出这三个字。
“命不该绝,或是你我缘份未尽。”完颜烈亦是隐忍着心里的痛,他怎么舍得死?她是他永远得不到的女人,是他心头的痛楚
,可他仍是一遍一遍地去剥开伤疤,只因对她的不舍。
“为什么?为什么?”挽衣亦是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你,你怎么……”她细细打量着他的身体。
完颜烈才苦苦一笑,“是啊,我早就是一个命不久已的残疾人,我不乞求你会爱我,我……我只想再看看你,如此一来,我死也瞑目了。”
“蠢货!”金兀术实在忍无可忍地大吼一声,像是喝醉了二人的梦。
“多谢师父成全。”完颜烈冷声道。
“好了,人也看了,我要带走了。”金兀术不愿看到那个动情的徒弟,得意这个门生,也是因为他冷清的性子,若是早知他也会有这样的儿女情长心思,他恐怕早就对他冷眼相待了,“你说的果然是妙计,这个妖女,就是降服韩世忠的法宝!”
挽衣闻言,抬眸盯着完颜烈,“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