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衣蓦然惊醒,又是这个梦,这梦境不是第一次出现,上一次还是刚刚认识韩良臣之时,那时做这个梦,是料定他将来必定是个将军,如今如梦所愿,他真的做了将军,可是她呢?梦里她受伤中箭,像是要窒息的憋闷证明她要死了,她真的要死了么?
转首她看向熟睡中的韩良臣,万一,万一她真的一去不回,他会怎样?
“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韩良臣已经习惯她的一切,问着已经将她揽在怀中。
挽衣却十分严肃地说道:“军队我少敌多,倘若与他奋力战斗是难以取胜的。明天交战不如把我军分为前后两队,四面截杀敌人。中军由我暂时管领,专事守备,并发号令,倘若金军杀来,只用枪炮矢石射住他,不让他前进。中军无懈可击,金兀术必定带他的部队向左右冲突,准备脱身。这时你就带前后两队军马,只看中军的旗号行事,我坐在船楼上面,击鼓挥旗,我的旗往东,即往东杀去,我的旗往西,即向西杀去。如果能一鼓歼灭金兀术,那就是特大的胜利。”
韩良臣本还闭着眼睛蓦然瞪得老大,“妙,妙,夫人果然是军事奇才,我怎么就没想到?”大喜过望,竟然从床上跳了起来,抱起挽衣,连转了三圈,随后便在挽衣粉颊连啄数下,“娘子,果然是我的智多星。”
“良臣,你是主帅,无论遇到何事,你都不要分了心神,指挥好这一战,好吗?”挽衣看他兴奋得像个孩子,含笑说道。
“嗯,有这么好的挽衣在,我又怎么会分心,一定好好战上一战。”韩良臣笑着回望挽衣,情深意重。
挽衣只是扯了扯朱唇,笑得极是勉强,眸中似仍有话说,却不知如何启齿,她是怕,万一她有事,他分了心神。可若真的说出来,恐怕他又要生气了,只好将唇边的话儿生生咽回去。
第二天清早,梁红玉早已结束停当,戴着雉尾八宝嵌金珠金凤冠,穿一领锁子黄金甲,围着盘龙白玉带,端坐在中军的楼船上面。
韩家军的兵将们也都严阵以待,迎战金军。
韩良臣按着挽衣出的妙计,指挥战事。虽是以八千敌十万,金军果然被这妙计打得灰头土脸,一天战斗打下来,打得金军心胆俱寒,逼着金兀术的军队竟然连连败退到了黄天荡。
黄天荡看去开阔,却是一条死港,进去后却没有出路。金兀术别无办法,出重赏征求出路计划,有贪利的当地人便指点他挖开日久淤塞,已废弃的老鹳河故道,金兀术指挥军队一夜开出一条三十多里的水道,接通秦淮河,准拟再扑建康。想不到刚出老鹳河,在牛头山遇到岳家军,又象被赶的鸭子一样退入黄天荡,原指望韩世忠守不住了,等金兀术来到荡口,只见韩世忠的战船一字排列在荡口,几番冲杀,岿然不动。
没想到金兀术的十万大军被大宋不到万人的军队打得如此惨烈,金兀术在营内大发雷霆。完颜烈得知金兀术发脾气,便让人请他来自己的营内。
“找我什么事?”金兀术仍是带着气,说话的语气并不和善。
完颜烈未曾见过他这般生气,和声说道:“挽衣也是个军事奇才,虽是个女人,细腻如丝,这样周全的妙计恐怕也是她想得出来,你看她是掌管哪一支军队?”
“据报是中军。”金兀术虽然生气,但完颜烈的话,他多少还是听一些。
“那就突袭中军,韩良臣深爱挽衣,你拿下挽衣就是拿下了韩良臣。”完颜烈沉声说道,“但,不要伤她。”
金兀术默然不语,听着完颜烈的计策,良久又道:“可中军专事守备,并不容易攻下。”
“也有办法。”完颜烈沉默后,轻声说道。
“哦?”金兀术闻言挑眉,“有什么好办法?”
“挽衣自带一队女骑,战时有隐匿的技法,战时突袭与阻挡都很强悍,若是引开她们,挽衣自会带队,那时就是最好的机会。”完颜烈不急不缓地说完。
金兀术连连点头,自己的爱徒睿智沉稳,可偏偏瘫在床上,越发生气,“好,就把这妖女捉回来。”
“只求你不要伤她。”完颜烈又补上一句。
“战场之上,刀枪无眼,怎么保证?”金兀术双目一瞪,两手一摊。
“我只有这一个要求。”完颜烈亦是坚持道。金兀术也不多说,夺门而去。
而这时,韩良臣以为大功告成,夫妇两人在船上开怀畅饮。饮到高兴之时,“噌”地拔出剑来,指天放声高歌:“万里长江,淘不尽壮怀秋色,漫说秦宫汉帐,瑶台银阙,长剑倚天氛雾外,宝光挂日烟尘侧!向星辰拍袖整乾坤,消息歇。龙虎啸,凤云泣,千古恨,凭淮说。对山河耿耿,泪沾襟血。汴水夜吹羌管笛,鸾舆步老辽阳幄。把唾壶击碎,问蟾蜍,圆何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