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仇公子再多说,亚默已经冲出屋去,直奔城楼。
“亚默?”孙校见亚默带着苍白的面色冲上城楼不禁喊了出来。韩良臣转首看着亚默,惊于他昨天还生死未卜,这会儿竟然可以走上城楼了。
亚默毫无血色的脸,足见病体未愈,可他更担心的是挽衣,他还没给挽衣传信呢,他知道挽衣一定非常担心,但当他站在城头,整个人都僵住了一般看着金军阵营前面的那抹红色。
又一枚火药弹袭来,“小心!”有兵卒大喊,上前保护韩良臣等将军。
“轰!”又是了声巨响,这样下去,城楼早晚要被他们炸平。
刚刚站稳的众将士们越发愤恨,也有许多最前面的兵卒被火药弹所伤,情况十分危机惨重,城楼因几次连续的轰炸岌岌可危,摇摇欲坠。
“马上撤下城楼。”韩良臣大喊。
众将士们纷纷向下撤离。
随着韩良臣涌出城门,冲向金军。
金军的火药弹仍然在不断的点燃,只是每一颗火药弹都要经过很长时间的准备才能发射出去,由此,韩良臣带着韩家军的众将领一路冲进金军,奋勇杀敌,场面一片混乱。
挽衣站在高台上,自城楼被毁,倒塌了一半儿后,便没再看到韩良臣,远处两军撕杀在一起,人多似海,亦是看不分明。任她如何焦急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终于,她看到一个人越冲越近,不需要再近,她也认得出那个身影,泪水亦是不受控制地涓涓而下,良臣,是良臣。
韩良臣一路砍杀,勇往直前,为了高台上的美人,为了大宋,为了他的韩家军。韩良臣气势袭人,压倒众敌,闯出一条血路,终于来到高台之下,是的,他不但要杀金兵,阻挡他们进攻大宋的城池,他还要去救他心爱的女人,这一次,他再也不会退缩了。
挽衣泪眼婆娑地地看着韩良臣。
“韩世忠果然名不虚传,难怪能孤身一人进敌营斩敌将,本将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不过,恐怕这是他最后一次上战场了。”完颜烈冷洌的声音专来,挽衣蓦地回首,不知何时完颜烈来到这高台之上,挽衣含泪冷笑:“你就那么肯定最后一次上战场的人不是你么?”
“你以为他真的能冲过来吗?”完颜烈挥动手中长剑指向高台远处,只见那里像有一条分界线似的,前方撕杀的金兵与他们隔着一段空地,挽衣不知完颜烈是何用意。
“你是怕他冲过来吧?”挽衣亦是咬着牙狠戾道。
“哈哈。”完颜烈干笑两声,却只觉得那声音冷得可以掉冰渣儿,“刚刚在那里埋了地雷。只要他一过来,就会……轰!”完颜烈说得无关痛痒一般。
挽衣闻言,却心里一沉,虽是没听说过地雷,但见过那火药弹的威力,也就明白了完颜烈的意思,被完颜烈气得语结,她闭起眼睛,让自己尽情平静,不被完颜烈激怒,她必须保持冷静,不让完颜烈在精神上击败她。
蓦然间,天色暗淡,乌云滚滚而来,似要压到人的身上一般,随即便是由远及近的滚滚雷声,闪电交错,一时间,毫不给人准备地天降大雨,雨像是被盆泼下来一般下得豪迈,一波又一波,一瞬间的功夫,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韩良臣在雨中拼杀,眼看着他就踏入那道防线,挽衣站在雨中惊呼,却不见任何异样,完颜烈看着走过防线的韩良臣,大喊:“怎么回事?不可能?”他转身冲着高台下面的兵士们大喊:“地雷怎么没有引爆?你们在做什么?”
“回将军大人,雨势太大,根本无法点燃。”高台下的兵卒回道。
“哈哈哈!”挽衣闻言,蓦地狂笑,“人算不如天算,完颜烈,连老天都在助良臣,你还不认输吗?”
“认输?不,我完颜烈从未输过!”他怒喊着挥舞手中的长剑,剑光斩断雨丝,他越挥越疯狂。
韩家军是一支非常精良的部队,久经杀场,身经百战,很快便已杀到金军底部,与重将拼杀起来,韩良臣斩兵杀上高台,终于来到他心爱的挽衣身边。
完颜烈缓缓回身看着韩良臣,他万万想不到,他拥有数万金军,他拥有最强的火药炮,和火药地雷,而最终仍是被这个只拿着一把长枪的人杀到面前。这让骄傲的完颜烈无法接受,更无法接受的是他那么喜欢挽衣,以为真的可以得美人一笑,而心归与他,却只是一番假情假意,心不知多痛地颤抖着。
“完颜烈,你的死期到了。”韩良臣愤恨地盯视着完颜烈,他居然把他那般疼爱的女人绑在高台上日晒雨淋?他怎能饶恕?不由完颜烈多说,便冲了过去。
两个男人都身怀绝技,拼杀起来不相上下。挽衣看得心惊胆颤,却又束手无策,双手双脚都被箍住了,一动也不能动。她越是挣扎越是痛手和脚上都渗出血迹来,大雨又似不放过她一般打在身上,身上红色的衣衫湿透了,那凛冽的寒意渗入骨髓。
正在这时,高台上又上来一个人,挽衣一看不正是亚默?
“亚默?”挽衣看着脸色惨白如纸的亚默,不禁一惊,“你,你怎么了?”
亚默因放血,此刻面无血色,若说他是个死人都不会有人怀疑。挽衣怎会看不出来?惊愕地看着他的脸,和他毫无血色的嘴唇。
“我没事。”亚默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便提起锋利的匕首向挽衣手腕处的铁锁挥了下去。
完颜烈与韩良臣正撕杀得眼红血热,即便看到了亚默在救挽衣也无能为力,亚默替挽衣卸下铁锁后,挽衣便要要去帮韩良臣。韩良臣却大喊:“带她走!”这话显然是对亚默说的。
挽衣刚要冲去,便被亚默拉住了。
“放开我。”
“不要让他分心。”亚默默然道。
“我要去帮他。”挽衣亦是执着地要冲过去。
“若是你再落在他手里,韩将军只能束手就擒。”亚默又道。
挽衣仍是不愿离开,却在这时,只见亚默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挽衣不禁大惊,转道看着亚默惊道:“亚默,你怎么了?”
“听话,快走。”亚默没有回答,只拉着挽衣便要离开高台。
完颜烈见此,欲上前阻止,又被韩良臣拖住。两人再次撕打在一起。
亚默欲施轻功带挽衣下高台,却因伤势和体内的毒性发作而无法施展,复又吐了一口鲜血道:“快走,不要管我。”
“你说这话可有想过我会扔下你吗?”挽衣看出亚默伤得不轻,泪水混着雨水流了一脸,心痛得快无法呼吸,三个爱她的男人,便都在生死存亡之间徘徊,她回首再看了一眼与完颜烈拼杀得浑身是血的韩良臣与完颜烈,悲愤在胸口难受的快窒息了一般,可她必须咬紧牙关坚强起来,她必须带着亚默离开,她要找仇公子救亚默,她相信韩良臣一定会打败完颜烈。
这信念支撑着她与亚默走下高台,亚默想必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到高台上救挽衣,这会儿人已经不再有一点力气,只能由挽衣扶着他跑,眼前也是忽远忽近的晃动着。他想这一次他大概是真的要死了,要离开这个女人了,再也不能保护她了。
“挽衣,如果我不能再保护你了,你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再傻了,要爱惜自己,韩将军爱你之深,我也感同身受,你要珍惜,万不可再感情用事。”亚默在挽衣耳边低诉。
挽衣听得一阵心慌,她不要听他这些话,这些话听起来像是告别,她不要听,她不要听……泪不断地涌出眼底,她只想快点回去找仇公子,仇家有神药,一定能将他治好,此时此刻,挽衣心里只有这一个心念。
“嗞!”这时不知何处来了金兵,一刀砍在亚默的身上。
“亚默?”挽衣惊呼,回手一刀砍在那金兵的头上,她不顾一切地用力狂挥,直到变成空刀划落,她又继续扶着亚默往回跑,却越跑觉得亚默越重,心底那隐隐的恐惧正渐渐地漫延到全身,泪轰然决堤,不,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亚默还要保护我一生一世的。
“来人啊!”挽衣用尽全部力气往城门处跑,快接近城门时便狂喊出来,她已经扶不住亚默了,她必须找个帮手。
蒋中这时正在附近,见是挽衣与亚默,上前背起亚默便往城里跑。
“仇公子在哪儿?”挽衣问道。
蒋中知道仇公子帮亚默治伤之处,直奔过去。
仇公子果然还在,亚默跑了之后,被指派来带仇公子和亚默撤离的兵卒便要仇公子先撤,仇公子却淡定从容,尽管外面爆炸声不绝于耳,仍是在此气定神闲地制药,这一仗下来,免不了要更多的刀伤药,他怎么能撤离?
仇公子一见蒋中背着亚默进来,连忙上前,放下亚默,见他已似无气息,身体也冷得骇人。
“仇公子,你一定救救亚默!”挽衣边哭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