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找不到?”韩良臣厉声说道,虽是不敢责备陶姑这般言语,但语气之中早已表明一切,“孙校已见过她,许是她还生我的气,不愿出来见我。”
这般说完,韩良臣不禁又是一叹。
陶姑回到自己家中,在韩良臣那憋得一肚子气,见碗摔碗,见碟摔碟,自己在屋内摔得噼里啪啦作响,谁也不敢进去看个究竟,早有人去告知刘广义,刘广义赶来,只在门外听着,便也知道陶姑这气从何来。
这阵子除了韩良臣还有什么事能让陶姑如此恼火?刘广义也紧锁眉头,一脸肃色劝散了众人,只一个人在外面守着,直到屋内渐渐安静下来。
“来人!”陶姑一声大喝,屋外的待卫不禁一惊,目光纷纷看向刘广义,似在等他下令,刘广义看看那两名待卫,径自带头先进到屋里,和声应道:“陶姑,有何吩咐?”
陶姑正在盛怒之中,见是刘广义进来,仍是气焰高涨,厉声道:“全城去搜挽衣,他不是说挽衣在城里吗?我就不信找不到她,看看到底是她挽衣能胜还是我陶姑!”
刘广义微垂眼睑,稍侧着身子对后面的两个待卫冷声道:“听到了嘛?还不快去?”
“是,小底马上去办。”那两个待卫连忙应着便出了去。
待那两个待卫走了,刘广义又上前两步,和声道:“连韩世忠都找不到的人,恐怕那挽衣姑娘是有意隐藏,便不会轻易被我们找到。你又何必和自己过不去?”
“到底是何方神圣救了她?现在她是有了帮手,还有那个孙校!”陶姑提及孙校脸上不禁泛起疑色,旋即转目看向刘广义,“孙校会不会知道?他处处与我作对,或许就是为了挽衣?”这般推测之时,陶姑顿觉许多事都十分蹊跷,倒是越想越觉得孙校可疑了。
“还想娶清兰?难道要收走我的人?”陶姑狠狠地念叨着,目光暴出狠戾之色来。
“孙校要娶清兰?”刘广义在一旁听了,不禁挑眸。
陶姑点点头,刘广义转着一双眼珠,马上有了对策,“那便让他娶,把清兰放在孙校身边看着,或许也是好事。”经刘广义这么一说,陶姑豁然开朗,她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冷然一笑,“你真是心狠,要牺牲那丫头的清白。”
“清白?”刘广义面露轻蔑神色,“山里还有清白的女子?”
陶姑瞥了他一眼,“怎么?你以为山中都是****?清兰可是好姑娘”
刘广义细细琢磨,徒然发现,清兰果然备受陶姑保护,那些勾引男人的事儿,从未让她去过,这还不说,在山里早早给了清兰不同的地位,如此,也少有人敢去招惹清兰。他再看陶姑,陶姑那脸上另有一番神色。刘广义突然懂了陶姑的心意,这般保护清兰,保护军中唯上的清白,那是任何一个女人最向往的纯洁,陶姑也有这样的心结。
“清兰越是好,越能牵制孙校,何乐而不为?”刘广义未去揭穿陶姑保护清兰的心思,他深知那是陶姑的痛,她从不愿人说起她心底多想做一个清白的女儿,有个疼她爱她的人,尽管他很想做那个人。
陶姑与刘广义配合多年,又有肌肤之亲,刘广义的话只需一点,陶姑便心领神会,可这会儿,她有些犹豫。
“姐姐,你怎么来了?”清兰笑脸迎上陶姑,自孙校那里回来,清兰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万万想不到陶姑这时来敲门。
“哟,你这是怎么了?”清兰虽是一张笑脸,但那双桃似的眼睛,终是骗不了人。陶姑终是没有抵住自己要得到韩良臣的心思,决定听刘广义的话,牺牲清兰。
这会儿见清兰像亲妹妹似地在她面前拭泪,心头还是微微一颤:清兰,姐姐对不住你,不过,这些年来姐姐也算对你有情有义,该你报答了。陶姑心下兀自想着,便又拉起清兰的手,两人走到桌边坐下,陶姑才轻声问道:“这是和谁这么伤心?难道是孙副尉不成?”
一听陶姑提起孙校,清兰目光微闪,娇羞地转过头去,“姐姐休笑。”
“哟,还真被姐姐猜中了?”陶姑假笑了两声,复又说道:“巧了,今儿下午,有个人到我那去提亲。”
“什么?”清兰闻言,错愕不已,转首过来,目光灼然地看着陶姑,“提亲?是,是谁?”清兰心里七上八下,万一不是孙校,叫她如何是好?
“是韩将军替孙副尉提亲。”陶姑扯着一抹淡淡地笑意看着清兰。
既然陶姑来找清兰,自然这提的清兰这份亲,只是清兰下午才被孙校拒绝,她又不知所以了,看着陶姑,等待答案。
“清兰真喜欢那孙副尉么?”陶姑又问,清兰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怔怔地点点头,复又羞得红霞浮上脸庞。陶姑看得出清兰是真的对孙校有情,女人爱上男人,心便是这个男人的,刘广义的话再回荡在耳畔之时,陶姑不免后悔来这一趟。
见陶姑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清兰不明就理,疑目看着陶姑,“姐姐怎么了?”
“姐姐忽然又舍不得清兰了。”陶姑沉声说道。
“清兰不会离开姐姐的,即便,即便是嫁,也嫁在军人。”清兰越说越羞涩,声音也越发的小。
陶姑轻叹,“女人有了夫家便一心从夫,哪还会记得别人。”
“清兰不会,是姐姐救了清兰,又教清兰一身本事,清兰怎会是忘恩负义之人?”清兰见陶姑这般落莫,只当是舍不得自己,对陶姑更是忠心不二。
“若有朝一日,我与你夫君相背呢?”陶姑探问道。
“清兰定然会劝说夫君,绝不辜负姐姐。”清兰毫无心机,虽骁勇善战,却与陶姑手下的其他人不同。
陶姑仍是悠悠一叹,“清兰喜欢那孙副尉,做姐姐的定会成全,只怕失去了一个好妹妹,女人嫁夫从夫是本份,姐姐怎好为难清兰呢?若有一日,你那夫君与姐姐反目,清兰要记得我们一番姐妹之情便好。”言罢,欲落下泪来。
清兰怎见得陶姑委屈,连忙立誓:“清兰绝不会让他伤害姐姐,若是伤姐姐,先要了清兰的命再说。”
“妹妹可不许乱说,姐姐知你这番心意便是。”陶姑拉下清兰举在空中立誓的手,脸上却流露出一抹满意地笑意来,“明儿,我就去应了韩将军的提亲。只是大军马上要北上抗金,不知来不来得及帮你们办场酒宴了,陶姑嫁妹妹可是要体面风光才行。”
清兰闻言,刚还紧绷着的一张小脸儿瞬时娇羞妩媚,扭了扭身子,嗔声道:“姐姐,真是,还不知人家喜欢不喜欢清兰呢。”念起在孙校的话儿,清兰又难过了起来。
陶姑见清兰那副小女儿情丝,便又笑道:“若是他孙副尉不喜欢,韩将军怎么会找我提亲?真是傻丫头。”
清兰一听也有道理,不禁垂下头去,那张清丽的脸,在烛光之下红得像个灯笼似的。清兰一直将陶姑送出去很远,才一脸幸福地往回走,陶姑走了两步,转身看向清兰的背影,那是多么幸福的背影,她就要和她心爱的男人在一起了,只不过……陶姑牵了牵唇角,转过头继续向前走着,腹腓道:妹妹休怪姐姐,姐姐养你也是为这一时,你们都是我的棋子罢了。
陶姑从清兰那出来,径自去了韩府,想早早地给韩良臣一个信儿,成其好事,韩良臣心中的好事,她心中的好事。
“将军去马房了。”待卫回陶姑道。
“刘守,把红衣牵来。”韩良臣进马房便喊,挽衣和亚默正在房中议事,听到韩良臣的声音,相互对视一眼,挽衣便整了整衣冠,走出屋子,垂道施礼道:“将军大人,刘守这就去。”转身进房棚把红衣牵了来。
“今儿,我亲自为红衣洗澡,你去打些水来。”韩良臣吩咐着。
挽衣躬着身子不动,韩良臣看看她纳闷地问道:“怎么不去?”
“将军,红衣洗过澡了。”挽衣只好直言相告。
“洗过了?再洗一遍!”韩良臣的话听得挽衣直撇嘴,这拗脾气又来了,心知此刻说服不了他,只好应了一声:“刘守这就去。”
挽衣转身才走了几步,复又听到韩良臣在身后喊着:“马房里不是两个人吗?怎么每次来都只看到你一人,那个马倌儿在哪?是不是整天偷懒欺负你?把他叫来,我要教训教训他。”
“啊?这,没,我们各有自己的本分,他也是个勤快的人。”挽衣头也不敢回地应承着。
“勤快?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他,今天我就见见他。”韩良臣一边用手抚摸着红衣的马鬃,一边说着。
屋内的亚默将他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堂堂一个将军,整日往马房跑。”兀自念叨着,心下也想着对策。
“快,把他给我叫出来。”韩良臣又是一声大喊。
亚默侧目看看烛台,伸手在下把抹了一把便往脸上涂,随后冲出屋子,跑到院子中间韩良臣的面前,双手抱拳,道:“将军恕罪,小底在。”
挽衣万万想不到亚默会这样就冲了出来,而那声音让韩良臣和挽衣不禁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