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良臣答应了挽衣可以一同讨盗,挽衣每天清晨便起来练功,已不知多久没拿起她的凤弯刀了,执刀来到庭院之中舞动起来。
韩良臣面含浅笑地看着那抹红翻飞起舞,不禁入迷,若是真不让她上战场,也当真是埋没了人才。他爱她,护她,却不想掩埋她一身本领与智慧。这便是他对挽衣特别的爱的表达。
一套刀法舞下来,挽衣玉额香汗淋淋,到底是太多日子不练,身子又才恢复,便显得有些吃力了,俏丽的脸庞笼上淡淡的忧色,令人看了心疼。
韩良臣双掌击响,连声称赞道:“娘子刀法了得,不知要令多少盗贼丧胆。”
挽衣并不吃他这一套,兀自嘟起嘴,待气喘稍微平息,才走向他,嗔道:“就知道哄人家。”言罢,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良臣,句句实言。”韩良臣顿感委屈道,虽然他看出挽衣体力尚待恢复,但她的刀法着实让他赞叹,虽说宋时才女济济,能歌擅舞,吟诗作赋,不在少数,但胸怀勇猛,懂得兵法的女子仍不多见,得这样一个女子深情一片,韩良臣只觉上苍眷顾。
挽衣执起衣袖拭去香汗,走到院中的亭台里,坐了下来,等着灵秀上茶,只见灵秀目瞪口呆地端着茶点站在回廊中一动不动。
“灵秀?”挽衣喊了一声儿,灵秀方才回过神来,差一点打翻了茶点。
韩良臣这时也信步,步入亭中。二人都盯着愣在那儿的灵秀,灵秀连忙垂头走了过来,“挽衣姐,韩将军……”声音蛟子似的小。
“灵秀,你这是怎么了?”挽衣一脸不解地看着她问。
灵秀放好茶点,双手拿着茶盘踟蹰着,不敢抬头。见她这副模样,挽衣更是不解,“你这丫头到底是怎么了?”
“没,没,挽衣姐的功夫真好。”半晌儿,灵秀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韩良臣和挽衣不禁恍然,他们都是南征北战看惯了的事,对灵秀这丫头来说,还是触不可及的,二人对视了一眼,便让灵秀下去了。
“看来,灵秀也要适应这军营的日子了。”挽衣叹道,忽感没有知己姐妹,又想到雪素,但雪素与她只能诉姐妹之情,对征战之事全然不懂。
“这本就是男人的世界。”韩良臣似看出挽衣的心事,温柔说道。
“我不是要挤进男人的世界,我只是想陪在我爱的男人身边。”挽衣笑得甜腻,话儿也说得动听,怎能让人不爱?
接着几天,挽衣每天都勤加锻炼,体力越来越好。
这天,兄弟几人又来到韩良臣这里,孙校一副急脾气,上前就问:“泼五,怎么还不打?来了五天了。”
韩良臣不禁笑道:“看来你也和挽衣一样,养伤养得浑身难受吧?”
众人闻言便笑了起来,孙校嗫嚅着,被韩良臣一语道破,一时语塞,喃喃自语。
“现下就等内应来信儿了。”韩良臣复又说道。
话音落地,兄弟几人一脸喜色,互相看了看,“有内应就好办了。”
“说是过些日子有一伙盗贼会对汤村下手,这第一战应该是汤家村了。”韩良臣说着,拿出地图来,挽衣也跟着凑过来听得仔细,韩良臣每瞥到她那紧凝俏眉的样子,便心中一阵甜蜜,有兄弟有心爱的女人,有他一生的报复,他不知是不是老天爷的恩宠,让他如此幸福。
兄弟们一边听着韩良臣讲述的作战计划,一边点头,既而又各抒己见,出谋划策。
“到时候谁来冲锋?韩家军的人还是其他两位大人的?”挽衣蓦然问道?
“当然是韩家军的人,他们有什么突袭经验?”不及韩良臣开口,孙校已经说了出来,这也是众兄弟的心里话。
“那我也要去。”挽衣闻言,马上接道,而她轻音落地,众兄弟的目光却齐齐转向韩良臣。
韩良臣不禁轻咳了一声,“嗯,挽衣也想加入讨伐。”也不去看那些兄弟们的目光,像是躲避似的。
“盗贼凶恶狠毒,当真要嫂夫人上阵?”胡一川是个实在的兄弟,连称呼都这般实在,叫得挽衣脸倏地红了一半儿,这些日子都是叫她挽衣的,又与韩良臣没真正办酒成亲,虽有实,但无名啊?古时,名份相当之重。如此一来,挽衣自是有些羞愧之意。
“打西夏的时候,虽然我没有上真的战场,可也杀过几次敌兵,区区几个盗贼还怕了?”挽衣生怕不让她上阵,胸脯一挺,两手插在腰间,倔强起来。
可那副可人的模样,哪个男人看了,都心疼儿,又觉可爱,忍俊不禁地垂头想笑又不想笑。
“嫂夫人,一川不是这个意思?”胡一川挠挠头,一脸窘相。
韩良臣连忙打圆场道:“就让她去试试吧,不然,她也待不住。”话间尽是宠爱。
挽衣的功夫几个兄弟也心中有数,说是怕她上阵受伤,但真正受伤的是谁,还真是不得而知了,只是此刻挽衣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早就不同,都想保护她。
依着计划,接到内应的消息,韩良臣让兄弟几个进入汤村,假装是村里的百姓,等着那些盗贼。
白天都相安无事,只是到了晚上,村子里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便有脚步杂沓声。
“来了。”孙校守在窗边,看到一些黑衣蒙面的盗贼,手持利刃进入村子,不禁咬着牙,狠骂了一声:“奶奶的,这群孙子,有本事上战场杀敌,或者打几个富绅济贫,来抢平民百姓算什么本事?”兀自念叨着,摩拳擦掌,愤愤不平,恨不得马上冲出去杀他几个才过瘾。
“孙校,忍着你的急脾气,泼五说要等他们全进村子,关门打狗。”郑毅提醒道。
孙校闻言,便不吭声了,摒气凝神,继续看着窗外的动静。
挽衣也在屋内,从另一个窗子向外张望,韩良臣是主攻,不能与他们在村子里,埋伏在村外,等着村内的郑毅他们放信号。
“啊!你们这些强盗,畜生……”
忽闻村子里有人大喊,挽衣等人听得心中一紧,早就叮嘱了村民今夜不许出门,也不要声响,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怎么会有人?
“坏了,难道村子里也有内奸?”郑毅不禁说道。
再看看村口,还有很多盗贼正蜂涌而入,这一声喊,那些人止住了脚步。
“不好,怕是要有变。”郑毅紧凝双眉,说道。
“冲出去,杀。”孙校啐了一口,狠狠地说道。
“杀一个是一个,既然不能全部剿灭,也不能让他们跑了。”挽衣说着已经拿出准备好给韩良臣发信号的信号弹,“我去屋后发信号,然后,我们就冲出去。”
“嗯。”众人纷纷点头,郑毅也没反驳。
“嗖,嗖,嗖!”他们所在的屋后发出三颗火球直冲夜幕。
韩良臣收到信号,大臂一挥,“包围村子!”下令道。
盗贼们才听到有人乱喊,其头目便发觉有异,随即看到天空乍亮,顿觉得不对,刚一挥手想喊人撤退,便看到一间屋内冲出许多人来,直冲向他们,兵刃在月光之下闪闪发光,熠熠生辉。
还没等他喊出声来,那些人已经冲至眼前,随之刀光剑影,撕杀声一片。
盗贼们慌忙应战,虽然都是个个不怕杀的贼人,但因掉以轻心,一时间乱了阵角,被孙校几人以一敌十,连连放倒数十人。
而仍在外面没有进村的盗贼已然听到村内的撕杀声,有人以为是村民反抗,快速向村里冲,也有部分盗贼欲撤退,正犹豫之时,被外面合围上来的韩家军截断了去路。
不及那些盗贼定睛看清楚来的是什么人,韩良臣亲自带队冲杀进来。只见他骑着战马,手提长刀,左右拼杀,倾刻间,放倒数十盗贼。
那些盗贼本性顽劣,毫无章法,顿时乱作一团,四处逃窜。可韩家军精兵千人,以一敌三,除了少许没进村子的盗贼跑了,其余都被韩家军围剿。
韩良臣一路往村子里面杀,直到月色下那抹红色在眼前飞舞,尽管他手握长刀,与盗贼拼杀,仍是难掩嘴角那抹笑意。
月光中,韩家军大获全胜,村子里的人见外面的拼杀声渐止,纷纷打开窗子偷偷向外观看,见外面站着的都是大宋的兵卒,马上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满眼热泪地感激韩良臣。
“谢谢大人,要不是你们来,汤村今晚恐怕难逃一劫啊,这附近的村子,没准哪一天就被烧光了。”汤村里的村长感激说道。
“村长放心,以后这些人都不会来了。”韩良臣肃声说了几句,抬眸看一眼挽衣,见她发间微微凌乱,额头上还有血渍,不禁皱起浓眉,走了过去。
挽衣打了场酣畅淋漓的仗,正兴奋不已,见韩良臣走过来,一脸笑容。再看他眸中似有责备,复又沉下脸去,“韩将军怎么打了胜仗也不笑啊?”一脸调皮相,越发惹人怜爱。
“你这额头……”韩良臣说着,抬手抹去她额头上的血渍,玉额完好无损地呈现在他眼底,脸上方才有了笑容,转而说了句:“累吗?”完全不相干的话,听得挽衣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