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衣见韩良臣又是这般咄咄逼人,无奈之下,推着韩良臣出了院子,离亚默远些才停下来说道:“你为何总要为难亚默?话都和你说得清楚了,现在我回去,陶姑不会甘心,又怎么能安心养胎,你还要不要自己的骨肉了?”一番苦口婆心的劝慰,让韩良臣十分感动,却也越发爱她。
“我只是怕失去你。”他垂眸深情地凝视着她的脸。
挽衣本是一肚子的气,见他这般柔情气又消了一半儿,怅然道:“我懂,既然心意笃定,还怕这短暂的别离?”
“可你身边的男人让我不安心。”韩良臣时而霸道时个像个孩子似地使起性子,挽衣又气又笑,气他像个孩子,笑他对自己的这片深情。
“陶姑还有五个月便临盆了,到时候再说吧,又何必急在这一时。”挽衣复又劝慰他。
“也罢。”韩良臣怅然叹息,脑子里又不知为何总是想起那床栏上的血迹,浓眉微微拢起,便被挽衣看出端倪。
“出什么事了?”挽衣总觉得韩良臣不会只因想她才这样一大清早的跑来。
韩良臣还想不清个所以然,也只好摇摇头,“没事。”他嘴唇微微翕张,张口欲言,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揽住挽衣,眼中尽是温柔疼惜,“除了亚默,我更怕别人会伤害你。”这才是他的心里话,对陶姑他始终不能释怀,总觉得她不会善罢甘休,而她会做出什么,又是他无法预知的,也就希望挽衣能够在他身边,时时看着,守着,方才安心。
回到院子时,韩良臣才柔和的脸又浮起敌意,此敌意非彼敌意,其中不是憎恨而是醋意。
“恐怕在这里也会有人对挽衣并不友善,既然三公子不愿去寒舍,那就请多加小心,万万不要让挽衣有半点闪失。 ”韩良臣直视亚默嘱咐道。
亚默只是勾唇似笑非笑,没有开口,这般最让韩良臣这样说话干脆痛快的人气恼,也不知为何挽衣会如此信他。便不再多说,转身又看看挽衣,“万事小心。”
“知道了。”挽衣看着韩良臣离去,眉宇间也笼了一朵疑云,“他到底在担心什么?”默然念道着。
“担心陶姑会伤害你。”亚默直言,挽衣才转首看他,“陶姑害我也不是第一次了。”两个便情不自禁地都笑了起来。
韩良臣回去的路上,心里仍是对那血迹念念不忘,想到陶姑的心狠手辣,总觉得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又想起竹桃在院子里哭,还有那堆烧成了灰的衣物,这所有的一切串联到一起,怎么会无事发生?不知不觉间,韩良臣竟然来到孙校那儿,便走了进去,“孙校!”
孙校一听是韩良臣的声音,连忙从屋内跑了出来。
韩良臣透过孙校向里屋看看,心知清兰也在,不便多说什么,使了个眼色给孙校道:“陪我出去走走。”
“是!”孙校一见便知韩良臣有话要说,便随韩良臣出了大门。
清兰走到门口时,他二人已经没了身影。
韩良臣与孙校边走边把自己一早上去陶姑那里的事说了一遍,孙校也觉得蹊跷,“明儿,我找两个探子探探。”
“陶姑自已有队伍,又各有其职,怕是没那么容易,你多留心一下便是,还有,清兰。”韩良臣似在提醒孙校不可大意。
孙校连忙说道:“放心,我会很小心。”
“可这事将来无论如何你与清兰恐怕都不会在同一立场,你可要做好心里准备。”韩良臣早有预见,怕孙校与清兰到时禁不住考验,终是他二人感情笃定,他也不希望因为这些事而让他们夫妻反目。
这亦是孙校担心之事,可事到如今,他也别无他法,一切只能等着被逼至绝地才有最终的结果吧,人的感情终是最难防备和控制的。这他们谁都清楚。
人生在世几回真,爱过心痛只留痕。有缘相识无缘聚,苍天只欺有情人。敢问苍天谁最真,用心爱过谁无痕。牛郎织女且难聚,况为世间有情人,时间好似河水流,流尽沧桑不回头。愿君青春莫虚度,莫让年华付水流。
相爱不能相守,对有情人来说最为残忍。
韩良臣多想与挽衣日夜厮守,他是军人,他怎么知道哪一天便会魂归战场,每一日对他而言都是极珍贵的,孙校亦是如此,他们虽为国为民看淡生死,但对爱人,他们又极珍惜每一寸光阴,而作为男人,他们总要硬生生地将一切掩埋于心底,忍着痛。
挽衣也能体谅韩良臣的心思,只不过,世事无常,她又能奈何?
如韩良臣所料,陶姑并不甘心除掉了刘广义。没了刘广义对她来说是安全的,可挽衣呢?她无法忍受挽衣在韩良臣身边,这段日子,她有孕在身,行动不便,韩良臣出征也不会带上她,那么陪着他的只会是挽衣,她原没想到挽衣会这么快就回来,还被韩良臣撞破了自己的计划,一切失去了原本的控制,她要为自己再清除道路。
陶姑知道挽衣有亚默保护,不容易对付,帮她做事的刘广义不在了,她便叫来死士的领队。
“那男人的功夫,你们也见过,说说看,要如何对付?”陶姑一边喝着竹桃端来补身子的鸡汤,一边问。
“那男人功夫确实了得,恐怕不是十几个能应付了事。要么多出人手,要么引开他。”领队献策。
“人多了会引起注意,不好。”陶姑摇摇头。
“不如引他出来,再下手。”
“若他不中计呢?”陶姑挑眸,有那么一瞬,似有些怀念刘广义,只有刘广义能为她想到万全之策,也知她心意,两个通常无需言语便心有灵犀,许多话儿都不必说白了。她微微垂眸,若不是他太爱她了,或许他还不会死,有时爱也让人害怕。心念至此,她不禁微微一叹,那领队听了,以为对自己失望,诚惶诚恐。
换衣与亚默出门回来,便看到屋内桌上有一封信,两人不禁对视一眼,居然有人敢闯入放信,可见绝非普通人,亚默目光犀利地扫视屋内,见并无异样,二人便拆开信封,只见上面写着:仇家要拿仇公子回府。
“会是什么人送的信?”挽衣看完这一行字,凝眉自语,“这是向我们报信儿?”
“自然是不便出面的人。“亚默自信中之间判断道。
挽衣凝视沉思,想起那天在陶姑那里,刘广义反常的行为,兀自说道:“难道是刘广义?”
“无论是谁,先通知仇公子吧。”亚默沉然说道。
“嗯。”挽衣拿着信,便去找韩良臣。
“哦?”韩良臣接过信看了又看,听挽衣的分析也觉得会不会是刘广义报的信儿,但无论是谁,他们都叮嘱仇公子这些日子不要出门为好。
确不想仇家人忽然来到韩府大门外要人。
韩良臣亲自来到大门外,看着仇府来了位五十几岁的长辈,双手抱拳,和声道:“这位前辈请里面说话。”
那老者带了几个家丁走了进去,还有十余家丁等在门外。
“看茶。”韩良臣走进正堂便对下人吩咐道。
“韩将军不必客气,还是请我家少爷出来吧。”那老者沉然而道,见着韩良臣并不慌然,一看便知是见过世面的人。
仇家世代以药为生,上至宫里下至百姓,无人不用他仇家的药,仇家又有各种古方古药,因此,无论是皇上还是文武百官,都敬让三分,仇家因此地位特殊,这般气势也不无道理。
韩良臣连忙陪笑道:“这大冷的天,先喝杯茶暖暖身子。”欲岔开话题,可那老者看似并不给面子,只是一只手捋着胡须,一脸正色,没有半点笑容。
“我们管家大老远日夜兼程的赶来就是要见少爷的,韩将军便请给个方便吧。”说话的就是仇家药铺的管家,自打发现了仇公子的方子,马上给仇家稍了信儿去。
仇公子是仇家的独子,和雪素私奔这么久,仇家人一直也没断了寻找。
“好,好。”韩良臣心知也没有办法阻拦,转头命令待卫去叫仇公子过来。
仇公子与挽衣和亚默几人都在偏厅,早就知道此劫再所难免,挽衣越发自责,若不是为了救陶姑,他不会暴露了他们的行踪,更不会让仇公子与雪素分别,这样一想,挽衣越发自责,躲在一旁,清泪直流。
雪素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与仇公子二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待卫来找仇公子,仇公子拍拍雪素的手,安慰道:“我去去就来,你身子还弱万不可激动,照顾好我们的骨肉才是。”
雪素咬着下唇点头,拉着仇公子的手,不愿放开,直到再也拉不到了,才松开纤手,泪已狂泄。
“雪素姐,你打我吧。”挽衣跑到雪素面前跪了下去。
雪素涩然苦笑,“天意弄人,又有何怪不怪的?”云淡风轻的话儿亦是说得人心里难过。
仇公子随待卫踏入正堂之时,那老者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行至仇公子面前,便见那张原来严肃的脸上,尽是激动,“少爷啊,你,你可还好?”关切之情溢于脸上。
“让老管家担心了,小侄还好。”仇公子对着老管家深深一礼。
老管家在仇家几十年,与仇老爷情同手足,于仇公子面前以叔侄相称,似长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