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烈果然没有猜错,韩世忠还是在这里阻拦他们北退,金兀术也并非傻到明知有拦截仍然来送死,只不过,他觉得韩世忠那点兵力对他的十万大军来说,实属以卵击石,根本挡不住他的军队,反而给他一个打败大宋最猛将领的机会,这几乎是他一直在盼望的,何况还有那个害得完颜烈全身瘫痪的女人同行。
不免对部下说:“果然是韩世忠!既然他来拦我退路,就让他知道我大金国的厉害,下战书!”
当天金兀术就给韩世忠下了战书,约定第二天开战。
终于看到金军浩浩荡荡的队伍到了,只见金军气势骇人,在场的军将无不倒抽一口凉气,虽是心知此战不易,也俱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却仍被眼前的气势震慑。
韩良臣拿着金兀术的战书默立,军营里战满了各级军将,只待韩良臣下达最后的命令,而其中的红衣女将便是挽衣,还有女骑将领青兰。
“迎战!”韩良臣大喝一声,全体将领抱拳应道:“领命!”
显赫的“韩”字大旗在西风中飘扬。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莽莽苍苍,黄昏的残阳下,一抹霞光如血一般映红了天际。
阵阵寒风吹得宋、金两军帅旗,猎猎作响,战车辚辚,健马狂嘶。号角声此起彼落,鼙鼓震天响,远远望去,旌旗招展,剑戟如林,战马奔驰来去,一片尘沙飞扬着,声名远扬的“韩家军”面对声势浩大,令人骇然的十万金军毅然挺立,毫不退缩。
军阵之中一位身材魁梧的将军,骑在战马之上,英姿飒飒,威武神定,正凭空远眺。
眼见半边天布满红霞,景色瑰丽无比,而金军飞骑奔驰,狰狞的面目隐隐可见。
一抹红色于这铁甲军阵之中,清晰惹眼,一身红色战袍,骑着桃花战马,虽面色肃然,却难掩其绝色,这般兵戎相见的战场上极为罕见有如此美妇。
这对佳偶便是名噪大宋,英勇无敌的韩家军领袖,韩世忠将军,和他的安国夫人,梁红玉。
他夫妻二人是一段人间佳话,情深相爱,久而弥笃,夫战妇随,此刻是最后一战,面对这波金军强势压来,他二人仍然面色绝然,信心十足。
号角吹动,“韩家军”的士兵们严阵以待,个个视死如归似的勇猛。
两军对阵之时,忽闻,快马飞驰的急聚蹄声传来,一名小校未待马停,飞身而下,“报,将军,前方发现金军有一小队人马掩其将领自右翼突围,势不可挡。”
韩世忠闻言,浓眉一皱,便当机立断,洪声道:“务必拦截,可先斩后奏,论功行赏!”
“得令!”
“慢!”红衣女将军大喝一声,引得众人侧目。“对方乃军之统帅,我亲自带人去拦截!”清脆的声音干净落地。
“挽衣。”韩将军略迟疑,战事已如火如荼,敌人更是疯狂的做最后挣扎,无畏者无惧,这一去可是异常凶险。
挽衣回眸,俏然一笑,清声道:“夫君等我去去就回。”清音刚落,战马已绝尘而去,扬起黄沙漫漫,带着她的一队精英战将随小校向右翼奔袭。
金军突围的兵马个个凶猛异常,冲杀突围,原本负责阻拦的部队死伤惨重,眼看着便要冲出重围,一抹红色闪入,来人手提绣鸾刀,迎面辟来,金兵连忙招架,才一个照面,手中的兵器就被挽衣击飞,敌将见此喝令贴身护卫后退不与挽衣近战。
鏖战中,那抹红色异常惹眼,敌将微眯双目,大喝一声:“放箭!”
狼牙箭,飕的一声,冲烟破尘, 无可匹敌的弩箭,射穿了战袍,透过了胸前护甲,穿透战马披甲的马体,溅起一蓬一蓬鲜血。
“夫人!”有人大喊一声,众人齐转首而望。只见红衣女子左胸前插著一枝长箭,鲜血从她胸前流到马背上,又流到地下,滴入了沙尘之中。
“不好。”挽衣顿感穿心之痛,然她没有伸手拔箭,她只怕这枝箭一拔下来,就会支持不住,立时倒毙。谁能不死呢?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眼前凶悍毒辣的敌人正欲突围,若是她倒下了,士气必受影响,心念至此,她猛然吸了一口气,硬是挺直的脊背,用力拉住马缰,大喝一声:“誓死阻拦!”
兵士们见挽衣无事,转头继续向金军压进。
天上云淡风轻,炫丽无际,一片平和,地面上却是恶战混乱舍身忘死。落日余霞散绮,晚风吹至谷中,似歌声般婉转,那歌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投林倦鸟盘旋不去,却留不住山谷中那抹红色飘落。
“夫人!”一声嘶喊划破长空。
换衣面露一抹祥和温暖的笑容,缓缓地随马儿坠落。
“相公,挽衣……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