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越走天越暖,荒芜渐渐有了颜色,嫩嫩的绿带去盎然气息。
走着走着,风景独好,蔓草丛丛如烟如雾,翩飞的蝴蝶时隐时现。山路边泉水叮咚,汇聚成溪,银纹粼粼,一派活泼春色,天人也醉了。
挽衣这天却褪去盛装华容,一袭素简的蓝色,头上也没有花饰珠钗,只有发髻间的几条同是蓝色的丝线缠绕,与普通农户家的女儿同样打扮,只是那张绝伦的脸怎样都惹人注目。
韩良臣不知她为何这样打扮,两个人的马儿并排走着,时快时慢,谈笑风声。挽衣一边是韩良臣,一边是小校,那句‘你是将军的女人’印在挽衣心里,是霍安江在先,韩良臣在后,道理上说,挽衣不该如此薄情,可挽衣对霍安江只是感激。但她对韩良臣呢?连挽衣自己也不明白,她是因为这人是她命中注定可以帮她复仇之人,还是真的在她心里不一样了。
小校的提醒也已经没了作用,韩良臣一路上仍旧对挽衣关爱有佳,一队人马都听韩良臣的指挥,小校也不敢多说什么,只一路上察颜观色,心里记下种种,只待回了军营参韩良臣一本。
夕阳西下时,他们才在山里找到一户客栈,停了下来。
袭香自晚饭起就对挽衣板着脸孔,待两人进了房间,挽衣大惑不解地看她,轻轻唤了一声:“袭香,谁惹你了?”
袭香仍是闷不吭声,帮挽衣整理床铺,挽衣不解,复又追问:“小呢子,生这么大的气,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小子惹到你了?”挽衣故意这样说,这一天里除了和些兵士们在一起哪里还有旁人会惹到袭香。
袭香闻言,才停下忙碌,嘟起嘴说道:“哪有人惹我,都待我极好,还不是……还不是……”
“还不是什么?”见袭香话到嘴边,又咬住嘴唇不说了,挽衣忍不住追问。
袭香两只小手绞在一起,像是极为难的样子。
“到底是谁呀?姐姐去帮你打他消消气。”挽衣看她那副样子可爱又可笑,逗袭香几句。
“还不是挽衣姐嘛!”袭香鼓起好大勇气才说出口,可话音落地,又后悔了。
挽衣愕然,瞪着一双妙目看着袭香,半张朱唇,“我?”不明就理。
袭香虽是后悔,但又不吐不快,咬了咬下唇,说道:“就是挽衣姐。袭香一直觉得姐姐是个重情重义,懂是洁身自好之人,原来在沁香楼,姐姐身不由已,才去应承那些男人,每次让袭香在姐姐背上刻花瓣警示自己的屈辱,袭香觉得这是姐姐刚烈。可如今,如今……”袭香顿了顿,抬眸看着挽衣,微蹙柳眉,委屈似地继续说道:“如今,姐姐与那泼五,言谈亲密,眉目传情,如此怎么对得起这般待你的霍将军?”
挽衣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反对她的会是袭香。
她本想说她与韩良臣并无瓜葛,只是,她又觉得这样说不妥,真无瓜葛么?此刻,连她都没想得清楚,她走到袭香面前,温婉一笑,慢条斯理地说道:“好妹妹,姐姐知道你是个好女子,不像姐姐……”
“挽衣姐,袭香不懂事,袭香乱说的。”袭香才听挽衣这样一说便后悔不已,毕竟若不是挽衣处处保护,她怎么得以清白之身离开沁香楼?这样怀疑挽衣让袭香十分愧疚。
挽衣笑着摇头,她懂袭香的真诚,也明白她所担心之事,挽衣拉起袭香的手,与她坐了下来,“袭香,姐姐对霍将军感激之情无以言表,绝不会做背叛将军的事,韩良臣是个性情爽朗之人,与之一起,心胸开朗,所以会多聊了几句,至于其他,也不必多去挂怀,一切遵从天意。如何?”
袭香觉得挽衣的话也有道理,垂着头不作声了。
“想不到,你这丫头,心却很细致。”挽衣轻声说道。
“小校说了好多次了,他要回去告诉霍将军罚泼五。”袭香的气一瞬间就没了一半儿,又开始忙碌起手里的活儿,嘴巴也没闲着。
挽衣听到这话儿,方觉事情严重,“小校这样说?”像是刚刚的话没听清楚似地又问了一遍。
“是啊,说泼五与挽衣姐太过亲近,没了规矩。”袭香把小校白天对她说的话儿都说了出来。
如此,不是要害了韩良臣,此刻挽衣只有这一个心思。心情跌落低谷,这世间之事变幻莫测,怎么知道哪一桩就是一条性命,想当初她梁家不也一夜之间全没了性命么?要真是害了韩良臣,她又怎么会心安。
这般思量过后,喟然长叹,或许这一生,她不再会有那样的归宿了吧。
夜深人静时,挽衣睡意全无,映着月光中那双清澄的眸子深邃无底,任谁也看不懂那双媚惑的双眸中到底藏了什么。
第二天一早,山中鸟儿轻啼,花香四溢,金色的朝阳透过缝隙钻进屋子,挽衣缓缓睁开双眸,眉宇间似有心事,微微地凝着,看起来不似往日那般快乐。
挽衣落落寡欢的样子,明眼人都看得到那张俏脸上写着心事,即便挽衣强颜欢笑,努力掩饰,仍是轻易地被人看出端倪。
继续上路时,韩良臣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束鲜花来,“美人自然要有鲜花来配。”
看着那张掩在胡须之下那张英俊的脸,挽衣恍然间竟有了隐居山林的想法,可她摇摇头,她知道自己做不到,不止家仇,她更恨金兵,要想真正过安逸的日子,可不是杀了一个两个敌人那么简单。
“袭香,快接过花来。”挽衣而是闪身没有接韩良臣递过来的鲜花,仅仅一个闪身,让出袭香来。
袭香挑眉,不明白小姐的意思,连连追问:“挽衣姐,是让我接花吗?”
“当然。”挽衣点头确定。
韩良臣也万万没料到,挽衣不但没有接,倒让一个丫头接这束鲜花。这一清早,他跑进山林,就是想为她找一些特别的花,博美人一笑。不想她一夜之间,转变了态度,冷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