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衣微微一征,心中泛过一抹暖流,释然道:“我的样子是不是很吓人?”她自亚默眼神中的那抹忧色便看懂了。而她自己亦是感觉到自己此刻气若游丝,怎么刚刚要下山时人还好好的,到了山底就像快死了似的。她是真的离不开这座山了么?宿命感令她十分懊恼。
“没事的,别担心,我去山里踩些草药来,放在温泉里,你很快会好些,只是你必须回到山上去,要不然如此下去,真是活不成了,一切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死。”亚默紧抿的双唇虽然含有些无耐,却依然忧美得勾人魂魄。
挽衣牵强地扯出一个笑容来,心思沉重地踩在小径上,悬着的心怎么也不能安定,她能感觉到自己只剩下半条命了,怔忡之间,叹了再叹,复而又叹,眼前一切变得越发模糊,逐渐迷了方向。
“亚默……”才叫出他的名字,挽衣便失去了知觉,跌入漆黑的深洞一般。
亚默将她横身抱起,脸上神色平和,不惊不燥,加快了步子,朝那池温泉走去。他轻轻地将她放进水里,又帮她固定好头不要浸水,凝视着挽衣的脸略作思量,挑眉柔声说道:“你不会有事,我去去就来。”
言罢,他又看了她一会儿,便转头走了,她的身子急需这山上的奇草,他便一定要寻来,前些日子,他就一直在找,可找到的都用完了。他只能再去找,他不放心地再看一眼挽衣,觉得她不会有事,才匆匆离开。
“如果有来世,我还是要和你相遇,还是要爱上你,因为这种爱情,燃尽了我一生的热情与希冀,我不允许它溜走。如果有来世,我还是会如此卑微地爱你,即使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因为那瞬间的甜蜜,已经给我足够的勇气,如果有来世,我还是愿意带着你的孩子离开,成全你的心愿,只是因为,我爱你,却可以与你无关,如果有来世,我还是会用记忆里仅有的那点情愫,来延长我爱情的生命,在漫长的岁月里任性地等待,你下一次不经意的眷顾。”亚默边走边想,他大概没有想过自己会流泪,那种冰冷的感觉如此陌生。
他的脸看上去似乎依然在微笑,眼中却泛出一抹悲凉,对待爱情的执著,他的确是独一无二的。
挽衣昏迷之中,可隐隐有种悲伤笼罩,仿佛一切都是令人伤感的。特别照顾她的亚默,这一生注定不能给他些什么,他越对她好,她越迷茫,越是难过。挽衣的心不禁侧然,可她亦深知,无论她说些什么,对亚默都没有任何意义。他们都是那么固执的人。
亚默对她既不怒,也不恼,还想要把她交还给韩良臣。一并将自己的心也给了出去,收也收不回。
挽衣再睁开眼睛时,亚默正目不转睛地盯视着她,他的脸太过完美,美得不食人间烟火,每次看到这张脸,她都会觉得自己已不在人世。
“你瞧,你总是让我以为,我已经到了仙界?”挽衣强扯笑意,声音软绵绵的,令人心疼。
亚默一时茫然,慌忙扯开话题道。定定地望着她,一瞬未瞬,陡然欺近,正色说道:“听,我的心跳,全然是因为你,若是没有你,我宁愿它不再跳动,所以若你敢离开我,我绝对会将它掏出来!”
“什么?”挽衣被他吓坏了,一脸茫然。
亚默却痴迷地轻抚着挽衣的脸颊,眼中似闪过抹挣扎,嘶哑着仰头,说道:“是,你死与我死有什么区别,既然我知道你离开会有不测,不如我先去天上等你,我不想你迷路,也不想让你孤单。所以,我陪你。”
挽衣的身子不禁一阵哆嗦,身子温暖了过来,总算活动自如,她才知道自己的身体里也有些奇怪的东西,不过,此刻的她觉得他忽然之间变得好恐怖,完全似变了一个人,阴翳笼上心头,不断蔓延,一股寒意也从脚底直窜心头。
见挽衣陡然变色,亚默心中柔软,可即便她再难过,她都不该拿自己的命来赌。
这一夜,他们都一夜未眠,内疚的不祥之感,时刻萦绕在心头,亚默所说的每个字,尤如一根刺,让挽衣心莫名地慌,莫名地痛,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挽衣不知何时睡去,等再睁开双眼,天未亮,黯然醒来,环顾着四周,已有朦朦亮度,却不见亚默,他身上有伤,能去哪?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心急如焚满山大叫道:“亚默,你在哪里?亚默,你在哪!”
“你醒了?”亚默双手正拿着些野果步履轻快地奔了过来,喘气道:“受伤的滋味可好受?”
挽衣接过他递的野梨,含嗔含悲地笑着,什么也说不上来,这个男人温柔的时候使人眩感,冷冰的时候又让人觉得寒心,他怎么会有如此颠狂的性格?当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依然一身素白衣物,没有太多的转变,笑依然是清淡与安详,若碧波的涟漪,在他身上丝毫瞧不出恐惧与黯然,一个人能如此平静地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是否太让人震憾?若是换了别人,绝对做不到如此安详与平静。
“你这是生气吗?”挽衣轻笑拉着女儿的柔萋,一双眼依然是清澈。挽衣拧眉竖目,面上殊无喜色,只问:“还有什么?可不可以一次说完?”
她并非要打断亚默,只是这一刻,挽衣宁愿没有遇见任何人。
亚默一脸难堪,却又无可奈何,变了个人似地轻声安抚道:“我已命人不得随便出入安住之地,若还有什么不如愿之处,妄见谅才是。”
亚默沉默地将自己辛苦。不加以理会,静静地盯着时,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我留下来。“挽衣这话听得亚默不敢相信,却又相信,他深知挽衣与别的女人不同,她会想清楚一切的。
亚默不再言语,她能活着就是奇迹。他不去多想,也不愿多求,这样就好,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