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良臣追至孙校的住处,便听到了一男一女之间的对话,他驻足不前,心想偷听别人说话乃是君子所为,便欲转身离去,却才旋身便听到清兰又道:“孙副尉为何近日都不去看清兰了?”
韩良臣听出这话中别有情丝,心头一喜,难道孙校有了心上人?这个清兰又是谁?韩良臣对陶姑属下是什么人,什么兵还不甚了解,也就不知道得那么清楚了。
惦念着孙校的终身大事,韩良臣心里又好奇了起来,若真是郎有情妾有意,成全了孙校的终身大事,可倒是好事一桩,便想听听他二人说些什么。
“这,这,这段时日却是有些忙碌。”孙校涩然说道。
“清兰只想问孙副尉要句话儿。”清兰是个直爽的女子,与孙校十分对脾气,回京的路上二人稍有好感,若不是遇上挽衣与陶姑之间的事,孙校是十分喜欢清兰的,只是陶姑的为人让孙校不敢再去接近。
清兰见孙校盯着她不语,一双清澈的眸子之中目中灼灼,一字一顿地问道:“孙副尉喜欢清兰吗?”
孙校闻言,人像失了魂似地怔在那儿,良久说不出话来。
四周恍然静谧得只闻风声,相视而立的两人,还有隔墙在外的韩良臣,都在等着一个答案。
“我,我,清兰姑娘,多谢你对孙某如此厚爱,只是孙某一心为国,怕拖累了姑娘。”孙校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儿来,言下之意是拒绝了清兰,清兰哪里受得了,心头一揪,鼻子酸楚,那双清澈动人的杏目之中立时凝出两溺泪水,看得孙校只觉心头一颤,还不及他自己弄明白那感觉从何而来,清兰已经掩面跑了出去。
孙校只觉后悔,明明自己也对清兰有好感,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话已出口,哪还收得回,伸手刚追了几步,便猛地跺了下脚,长叹一声:“哎!”
韩良臣在墙外听到里面的对话,又见一女子自里面跑了出来,这才看清是陶姑手下的女骑兵,不禁惊讶地张大了嘴,竟让他始料不及会是这般,转念又觉得这二人也算是合适,不禁为孙校惋惜,不知孙校是何心意。
孙校脑子里想的尽是韩良臣与挽衣,这段时日忽略了清兰,二人之间才有了点情,他自己倒还没想明白个所以然,见清兰这样走了,心头不免有些失落落的滋味。才要转身,便看到门口一个人影,喝道:“谁?”
韩良臣被吓了一跳,蓦然回神间,走了出来,“我。”
“泼五?你怎么在这?”兄弟之间,无人时孙校还总是这样称呼韩良臣,心里却想刚刚与清兰那番话,韩良臣有没有听到些什么,脸上不禁有些羞涩之意。
“我……无意中听到……”韩良臣试探着开口,孙校便真的难为情地垂下头,仍是挠了挠头,叹道:“哎!”
韩良臣见孙校这个粗犷的男儿这般窘态,强忍笑意,凑上前去轻声道:“呦,校爷也有这一天?”
“喂!”孙校被韩良臣说得越发窘了,那张黝黑的脸上竟也有了酡色,看得韩良臣忍俊不禁。
“你来我这干嘛?有事快说,休打趣我。”孙校与自己兄弟之间没那么多上下之分,被韩良臣逗得恼了。
韩良臣仍是难掩笑意,这孙校平日里只顾打仗杀敌,兄弟情深,何时这样羞涩过,不过,他又板起面孔,正色道:“若是这姑娘不错,又是军中之人,你合意的话,我帮你保个媒,娶回来便是。”
“这,可,不,不。”孙校被韩良臣问得一怔,吱吱唔唔地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这若是上战场杀敌,刺探军情,他孙校从不犹豫,可偏偏儿女情长之事,孙校便没了主意。
“这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爽快一点,喜欢一个女人都不敢说,还算什么男人?”韩良臣扬起下巴,故意鄙视地斜睨孙校。
孙校的拗脾气,被韩良臣这样一说,倒真是不服气了,“谁说我怕了?我,我,我只是……”孙校又是欲言又止,他只是觉得挽衣的事没有解决之前,不敢与清兰太过亲密,万一陶姑真有一天被揭露了真面目,对陶姑忠心耿耿的清兰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都是他不敢去想的,到时若真是与他有情与陶姑有义,让她一个女子如何选择?
孙校有孙校的粗犷,却也有他的细腻,这般体贴一个女子的心意,若有一日让清兰知晓,不知又会是何心思。
“只是什么?”韩良臣见孙校犹豫,眉宇间又似有心事,不禁纳闷,孙校从不这般婆妈的,难道是不对这女子无意,缓声说道:“若是你不喜欢这女子,那就罢了。”
“谁说不喜欢。”这话儿倒是一句肺腑之言,竟然脱口而出,孙校忙敛声住口,心下怪自己怎么突然说出这话来。
韩良臣越发听得糊涂了,既然喜欢,这孙校是什么心思,瞪着眼睛看他,孙校被盯得无奈,长叹了一声又道:“反正,过些日子再议,过些日子再议。”说完自己懊恼地往屋内走,扔下韩良臣一个人不管了。
“这家伙……”韩良臣愣愣地站在原地,大惑不解,竟然也忘了来时所为何事,一心想着那个叫清兰的女子和孙校的事情,回到了韩府。
陶姑万万没想到韩良臣会找她去府上议事。回京之后,哪次不是她想尽理由去韩府见他一面?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他终于想通了?陶姑心里是万千思绪,满怀春意地来到了韩府。
“良……韩将军,找陶姑有事?”陶姑踏进门便清声问道,险些脱口而出的‘良臣’终是没敢说出口,她自是日夜都想着像挽衣那般唤他一声“良臣。”
韩良臣听到陶姑的声音,转过身来,伸手让陶姑坐下。这动作令陶姑颇感意外,这些日子,他几乎都没有正眼看过她,怎么这会儿如此亲切,难道真是要和我谈约定之事?陶姑越发心中欢喜了。
韩良臣也在桌边端坐,又令人奉上茶来,一边饮茶,一边悠然说道:“韩某贸然请陶姑来,不为军务,是有些私事。”
陶姑闻言心下大喜,看来还真被自己的猜中了,强抑笑意浮上脸庞,佯装无事道:“韩将军这是哪里话,无论公事私事,陶姑都愿为将军分忧。”
韩良臣闻言,先是一怔,见陶姑一脸羞涩,恍然醒悟,陶姑这是否又误解了,连忙说道:“陶姑军中有一女骑叫清兰可是?”
“啊?”陶姑万万没想到韩良臣这话峰一转,说到清兰去了,她抬眸看着韩良臣,杏止眨了又眨,才回过神似地问道:“韩将军找清兰有事?”
“我是想帮她保个媒。”韩良臣复又说道。
“孙校?”陶姑旋即想到。
韩良臣不禁错愕地看着陶姑,“陶姑知道他二人……”试问道。
陶姑本是以为韩良臣要谈他们之间的事,哪会想到又是为了孙校,心底早已恼羞成怒,却又不好发作,强压怒意道:“陶姑的人素来监管严明,却是听到风言风语说他二人相好。”
韩良臣闻言挑眸,“果然有此事?那陶姑与我成全了他二人如何?”
陶姑先是一怔,韩良臣相求,她怎么会不办?只是那人是孙校,不知为何,她总觉孙校与她有些许抵触,清兰可是她最得意的爱将之一,这般一来,她便有些犹豫。
“不如,陶姑回去问问清兰,若清兰真有意,倒是桩好事。”陶姑杏目微转,蔼声说道,心下却是另一番心思,于她而言这非是两人之间的事,倒成了军中大事了。
“好,好,那就劳烦陶姑费心了。”韩良臣一脸笑意,虽是刚刚在孙校那儿已分明知晓那清兰姑娘中情于孙校,但又不好直言,想陶姑也是要为自家姐妹着想,要几分簿面,只好忍下,能为自己兄弟促成这桩亲事,倒是这阵子最令他开心之事了。
陶姑狡黠地浅浅一笑,又问:“只有这一件事么?”
韩良臣心思仍在孙校与清兰身上,被陶姑问得一怔,又转颜笑笑,“嗯,嗯,只这一件事,劳烦陶姑促成好事。”
陶姑不知韩良臣是真的没听懂,还是装糊涂,心里又气又恼,“挽衣妹妹可有消息?”
提及换衣便是生生地抽打韩良臣的心,只这个名字便让他心头一痛,这一生都未有过这般滋味,韩良臣才溢上脸庞的笑意瞬间便被收走了似的,沉了下去。
“没有。”韩良臣摇头轻叹,舒展的浓眉渐渐聚拢,还有两日便又要离京,挽衣啊挽衣,你到底在哪?为何要与我这般捉迷藏呢?任韩良臣怎么想却也想不通。
“将军真是挚爱挽衣,别的女人都不这入眼了。”陶姑冷言道。
韩良臣这才回过神来,明白陶姑的意思,回避陶姑的目光,歉声道:“韩某知道陶姑待我一番心意,只是挽衣未找到之前,韩某不愿做无情无义之人。”
“若是再也找不到挽衣了呢?”陶姑话音未落,便已看到韩良臣眸中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