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衣回来的消息顿时传遍朝野,这位传奇的两国夫人,越发让人惊讶,果然是个传奇,谁都以为这位两国夫人可能早就不在人世的时候,居然回来了。
韩良臣都觉得韩府周围似多了许多人流,他也能猜到,这些人绝不是普通的百姓,多半是来打探消息,看看挽衣是否真的回来了,不禁无奈苦笑,想来到底是有许多人关心他韩良臣的。
“将军!”韩良臣的亲信校官温济,一脸难色地追上几步,双手抱拳喊道。
韩良臣正向府里走,听到温济的声音转过身来,见温济那脸色,心紧跟着一沉,想必不是什么好消息。
韩良臣在对金的斗争中一直主动出击,这年十月,韩良臣派温济带了敌占的淮阳形势图至行在向高宗上奏,说明汾阳敌军的布置与增筑的一些保障性工事,要求让韩军派主力以外的一部分军队去平定淮阳。而这时高宗又秦桧鼓动,偏向求和,并未同意。
温济将高宗之意转达给韩良臣时,韩良臣的脸色难看至极,他在楚州十余年,以三万兵力支撑举淮东战局,使金人不敢来犯,为捍卫南宋江山不遗余力,可此刻高宗却与秦桧同流,准备削掉他的兵权。韩良臣早就预料到这一点,论及韩良臣的兵力,又岂是韩家军这一支?宿州的马秦与太行山的一些游击队伍都愿意接受他的指挥与约束。事实上高宗即便是削了韩良臣的兵权,也未必能动摇他在南宋的地位。
只是,高宗变来变去心性不定,越发令韩良臣失望罢了。
挽衣见韩良臣垂头丧气的样子,轻凝柳眉,走上前去,只与韩良臣四目相视,韩良臣释然一叹,沉声道:“大宋的江山非我一已之力能保。”
挽衣闻言,知他一定又遇难处,温柔劝道:“相公不必难过,也许事情并未那么糟。”
韩良臣仍是摇头,这几十年来的坚持终是令他失望。令他始料不及的是,这仅仅是个开始。绍兴八年二月,高宗在建康,韩良臣与岳飞一同去朝见。不想,这时宋高宗竟然被重新任命为尚书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掌握政治军事实权。这无疑给韩良臣和岳飞一个重重的打击。而朝堂之上秦桧那张阴险的笑意,令人更是不寒而栗。
随后的日子里,韩良臣不顾及他人说什么,只管布置好抗金的兵力,坚决不让金军有一丝一毫的机会,而万万令他想不到的是,曾经鼎力支持他的宋高宗竟然与秦桧共谋议和之事,全然不顾民众反对,主动献媚。对韩良臣一再来报,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韩将军,枢密副使巡视布置兵力,命令张宗颜带领所部驻屯庐州,命中护军统制官巨师古带人屯驻太平州,又分出韩家军的二支军队,分别驻在天长与泗州,刘锜军迁到镇江,保卫江东地区。这一布置,你我也都看得出是以防御为主,可见根本不想反攻金军啊。”岳飞愤愤而道。在得知这一密报时,他连忙来找韩良臣议事,这朝中,他能相信的也只有韩良臣了。
韩良臣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看来,我要亲自面圣了。”良久,他重重说出这句话来。岳飞闻言,双眉紧锁,“韩将军做何决定,鹏举定当全力支持便是。”
此刻能并肩而战,互为信任的人越来越少,越发显得珍贵,二人四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为他们心心念念,飘摇不定的江山而悲。
宋高宗不须问也知道堂下这二人所来的目的,却顾左而言他道:“韩将军,听说韩夫人回来了?真是可喜可贺的大事。”
“谢皇上关爱,爱妻因重疾在外治病,终于痊愈而归。择日让夫人专程给皇上请安。”韩良臣是一脸正色,可被问及家事,心底那已经死了的湖水,似被什么拨弄了一般,一圈圈,一层层地晕染开来。
“就是嘛,爱卿这些年了,四处争战,家不似家,难得你有福气还能取到这样通情达理的夫人,为你把家事调理有条不紊,你才能专心打仗,为国效力不是?”高宗温声而道,不禁再抬眼打量挽衣,是不敢去看,亦是不愿再让韩良臣看到他眼底的恍惚。
“皇上,这几年来,我们的战力越来越强,仗越打越顺,也有效的遏止了金军,为什么?为什么不乘胜追击。”宋高宗闻言,长舒了一口气,沉声说道:“韩爱卿,这些年来的征战,百姓饥苦,国不像国。朕累了,有些太累了。为何爱卿不能和我一样,想更好的办法呢?”看似口婆心的一番话,叶得挽衣心头一颤。看样子,可以全然解决了。不禁松了口气,为雪儿高兴。
韩良臣在朝中经受纷纷扰扰,而在韩家军里的人到底如何处理?
经他这般一提,韩良臣才想到这这位变来变去,毫无主见的皇帝可以放弃了。
“哐!”韩良臣撞进门来,吓了挽衣一跳,再见他手里拿着个酒瓶,便心下暗有分寸。上前一点拉住挽衣说道:“挽衣,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挽衣极少见韩良臣这样祈求,早已看透了世事,看透了朝争,她却只能静静地守着他,这只勇狮子,或许只有他自己才能说服自己去改变,任何人都休想改变他。
挽衣朱唇微张,柔声道:“相公是耿直之人,朝中的人和事都并非眼睛所见,试想要如何杀人呢?”
“挽衣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韩良臣越听越觉得挽衣的话并非虚言,和声道:“是啊,死是最容易的事了。”时间太久,渐渐带着呢。
“既然皇上做了这第一步,恐怕也早想好了第二步,你与岳将军,恐怕早就算计在内了。”挽衣凝眉分析得头头是道。
“可我进言,皇上已不再听了,只说征战不能让百姓得已平静……。”韩良臣回想起今日上朝,也只能怨声再道,便就再失望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