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赵构万万没想到又收到了挽衣的奏折,翻开一看,因为挽衣于黄天荡一役有功,除了追封了杨国夫人还有和国夫人之称,即为两国夫人,是否便要多领一份俸禄。又道这些年与夫君在外征战,少了许多俸禄未领,是请赵构一并补齐。
赵构看完,不禁摇头,喃声自语道:“这小女子倒也真是让朕无可奈何。”
“皇上,若是不愿给,也可以找个理由。”范宗尹进言。
“我的嫔妃用度可以省,但她的将帅是朕委任、封号俸禄也是朕许诺过,怎么可是戏言,去查明杨国夫人特予开支历年欠下的俸禄。但记得其他任何人都不援用这一特例。”赵构言罢,拿起玉笔在奏折上轻批,定了此事。
范宗尹转目与秦桧对视一眼,秦桧眼睑微垂全无言语,便应道:“是,皇上。”
此事,他二人下朝后,在秦府书房又议。
“韩世忠夫妇在皇上心中地位之高,恐怕未来也是祸害,虽然韩世忠被调去讨盗,但终是隐患,秦相可想到好办法?”范宗尹一脸肃色,盯着秦松半眯的双目,心知秦桧此刻也如他一般有此顾虑。
良久,秦桧轻捋胡须,沉声道:“那杨国夫人到底是何许人也?倒也真是位巾帼英雄,有胆有识,这样的女子出身哪家?”
“这……”范宗尹一时顿住,“这并不知详情。”
“范相,若是你我想要促成金宋和谈,恐怕非要将这些主战派说服,归附于我们才好。”秦桧似在范宗尹眸中看到丝犹豫,并不想冒进连忙哄骗道,毕竟他还未站稳脚跟,半年升至相位,全凭自己投了高宗的喜好之心。而此刻,范宗尹也总觉得不该与秦桧同流,他虽是在朝上与韩世忠,李纲争得面红耳赤,但终没有要加害于他们的心思,可秦桧似乎比他更心狠手辣,不禁让他有些犹豫。
范宗尹苦笑道:“若真是如此也好,只是这些年来,我深知其难。”
“范相可想过,若真是我们相争不下,又要如何?”秦桧再次试探道。
范宗尹沉吟不答,秦桧便心知,这位他曾经欺骗过的范丞相恐怕不是与他一派,早晚会有异心,便对范宗尹有所提防,并决定培养自己的党羽,以便日后所用。
范宗尹最初亦是被秦桧的主和之议冲昏了头脑,这些日子越发觉得哪里不对,便不再听从秦桧的暗示,心里另有衡量了。他又命人送信给自己的亲信罗汝楫,正式培养自己的嫡系。
范宗尹只觉得秦桧远不及想的那么简单,佯装抱病在床,许多日子不见秦桧。
秦桧见此便令人亲自去查挽衣的身世,查到了沁香楼。
挽衣虽与韩良臣征战在外,但也算是有个长期安身之所,这日收到一封信来,却见上面写着宝儿几个字,不由得大惊,恍然间觉得已是隔世之事复又回到眼前。这宝儿,便是沁香楼的宝儿吗?但见信中有一信物,一见时,顿觉眼前轰然一热,泪便止不住了似地。
沁香楼是挽衣最痛恨的一段日子,从未想去回忆,可宝儿的信让她忆起沁香楼中那些有情有义的姐妹来,她忙展开信,一看,人便怔住了。定定地愣在那儿,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宝儿果然如她所料嫁了王侯公子,而宝儿这活泼的女子,虽然离开了沁香楼,嫁的并不远,仍在京口,时不时地便找人打听着楼里的事情解闷,总喜欢听阮妈妈被什么人折腾了?或是吃饭咬着舌头了,还是走路摔咬闪着腰了,诸如此类,但凡是阮阮妈妈出了什么丑事,她都能笑上一整天,甚是欢乐的人。
却不想,这一次打听到的消息,令她坐也坐不住了,连忙求得自己的夫君设法找到挽衣,并写了这封书信。
原是说有人去沁香楼阮妈妈那里打听挽衣的身世去了,宝儿得知挽衣如今已是一名抗金巾帼英雄,心下实在为这位姐姐高兴,但这些人来的蹊跷,宝儿冰雪聪明,想来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挽衣心思细腻,拿着宝儿的信,思量良久,想到或许是有人想对他们夫妇下手,便是要找些破绽出来,若是过去,她或许还怕自己的身世若是昭告世人,若出许多事端。可现在,高宗已经亲口赦免了她的欺君之罪,只是这些为了皇室的颜面,不能公布于众。难道这些也能成为他们可利用的武器?挽衣柳眉轻拢,眼底笼罩着一抹愁云。
韩良臣已站在她身侧,都未及反应。韩良臣见她凝神发呆,疑惑地走到爱妻身边,垂目看到了那封信。
“挽衣,发生了何事?”韩良臣即便看了信,却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挽衣被韩良臣吓了一跳,轻抚胸口,侍稍作平静后,肃声道:“不知是何人去沁香楼向阮妈妈打听我的事。”
“哦?怎么会事?”韩良臣颇感意外地盯视着挽衣,却见挽衣瞥向别处,不知从何启齿才好。
“良臣,有一事,挽衣迟迟没有告诉你。”挽衣心想,看样子许多事瞒是瞒不住了。
“何事?”韩良臣正色问道。
挽衣微垂螓首,片刻后才道:“那日,皇上昭见妾,是因挽衣弹劾夫君之事,而挽衣与皇上做了一个交易。”
听到这儿,韩良臣越发惊讶地瞪大双眸,望着挽衣,万万想不到这女子还有这么大的本事,能与皇上做交易,便越发好奇起来。“交易?”他惊问。
“嗯,在出征前,荣贵妃叫我去宫里,那时,荣贵妃已经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挽衣娓娓道来。
韩良臣本就瞪得牛眼似的眼睛,复又瞪得更大,挽衣继续说道:“皇上,也知道了我的身份,因而挽衣思前想后,仍是觉得有人泄密,而我从未与第二人提及此事。”
“皇上早就知道?”韩良臣一片忠心,为自己欺君之事一直耿耿于怀,更不知道,为何高宗从未提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