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衣马上卸去头上的珠钗装饰,亚默见状知道她要扮回刘守,便不声不响默契地退到屋外,合上门。挽衣生怕露出马脚,将那火红的舞衣脱下,换上兵服,再贴上那张假面皮,一张俏生生的俊脸儿,倾刻间又成了丑八怪。
挽衣来到院中,一边整着衣带一边说:“猜猜看,接下来她会做什么?”
亚默淡然回眸,笑道:“我猜她会把全城的女人都抓起来。”
“这可是京城,她有那么大的本事?”挽衣全然不信。
亚默不禁笑了起来,“这是她心里想的,不过,她恐怕是会真的出手了。你……准备迎战吧。”言间,他凝目看着挽衣。
“早就准备好了。”挽衣目光坚定地咬住下唇,蓦地,她又似想到了什么,挑起眉梢笑道:“今晚是孙校的洞房花烛夜哦,真是可惜不能去闹洞房。”
亚默怎也不会想到这个时候,她还有如此雅兴,惊目看看这个可爱的女人,无奈地摇起头来。
孙校这夜喝得酩酊大醉,兄弟几人都劝他少喝一点,春宵一夜值千金,还有******在等着他呢,但孙校偏偏不听,拼命的灌自己喝酒,终是喝得醉死过去,被兄弟们抬回了洞房。
清兰听外面有动静,连忙坐直了身子,但孙校醉得站都站不起来,兄弟们也只好亲自将他送进新房,见着清兰头盖未掀,坐在床头,便将孙校送到床上,谁知孙校一头栽了下去,便不醒人世了。
“清兰姑娘,哦,不对,是弟妹,这小子太高兴,喝成这副德行,辛苦你了。”郑毅歉然说道,便又朝兄弟几个挥挥手,连忙退出新房。
清兰听了郑毅的话儿,待他们都出去了,便在红巾下看到孙校躺在床上不动,红盖头没掀,话也没说上一句。
“看来今晚这洞房花烛夜,是没看头喽!”蒋中也喝得面红如霞,笑道。
清兰又坐了一会儿,见孙校仍是不动,忍不住自己掀起盖头,仔细看去。
“孙,孙……”一时之间清兰不知如何开口了。
“孙什么孙?你要叫夫君,相公才是。”孙校霍然开口,吓了清兰一跳,只瞪着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翻身坐起来的孙校,纤指指着他吱唔道:“你,你不是……”
不及她说完,樱唇便被覆住,虽是阵阵酒气,却不知为何没有半点为厌恶,却好像也跟着醉了。
“若不如此,他们才不会走。”孙校放开她的唇,在她耳畔轻喃,气息吹抚过来,清兰失了心魂般软在孙校怀中。
那些他想说的话儿,那些她要问的结,这般还需要什么言语呢?二人早以心相许,似什么都不必多言便已心知了。任孙校再粗犷,任清兰乡野侠女,终是遇着了真情便心灵可通了。
而回到府内的韩良臣醉颜含笑,得知挽衣就在自己身边萦绕,是他这段日子以来最安慰的事了,虽不知她有何难处,但他想只要她在,终会找到她的,凝目看看屋内的烛火,又想着她会不会今夜再来?想着想着,便借着酒意沉沉睡去,不管他怎样告诫自己要醒着等她,仍敌不过倦意来袭。
这一夜便是如此美好,明月清辉,照尽人间缠绵,温情。
只有一个人怒容满面,又摔了一地的碎片。陶姑狠戾地扬起下巴,“既然如此,是到了用那两个人的时候了。”
“你的意思是?”刘广义看着陶姑气恼得摔了一块放泄妒恨后,才问。
“用他们两个逼她现身。”陶姑冷冽说道,“不过,等大军出征之后再做。”
“好。“刘广义应道。
陶姑料想挽衣一定会跟着韩家军一同北上。京城太大,又不便动手,可出征之后便不同了,虽这次韩良臣全军出征,但总个女人还是十分容易的。
次日,日照当空,冬日的空气略显得清冽。孙校大婚之后,韩家军也要出发北上抗金。
韩良臣一脸正色坐在主厅等着众副尉议事,昨夜虽都喝得尽兴而归,却也都不误正事,个个来得很早,更让兄弟几个惊讶的是孙校也来得很早,目光纷纷落去,也不言语,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不怀好意。
孙校先是佯装不视,可他们几个毫不避讳的目光终于让孙校开口道:“我多长了耳朵还是少了眼睛,你们这都是什么眼神?”
他这一开口,兄弟几人又笑了起来,“哥几个以为你晨起补功呢。”蒋中言罢,便都哄然笑了起来,气得孙校白了他们一眼,“这个嘛,想知道吗?想知道就都快点娶一个回去。”
兄弟几个打趣儿了半晌儿,待人都到齐了,便都肃起面容,严肃的讨论起军事。
陶姑昨夜被气得不轻,倒是没睡好,一脸倦容,议事之事,时不时地拿眼瞄着韩良臣。却越看越觉韩良臣精神抖擞,神采飞扬,心底千思万缕地琢磨着,他知道挽衣在京城,才这般喜悦么?越是想,越是深陷其中,越是妒火中烧,越是气,越是不甘。
哪里还听得进什么,一个人坐在那儿兀自生闷气。
“陶姑?”韩良臣忽地唤她,方才回神,看着他应:“何事?”
听陶姑这样答,众人也纷纷看去,刚刚韩良臣在布置出征之事时,指派给陶姑的任务,陶姑竟然一字都未听见。
“哦,昨夜喝得太醉,好像还没清醒似的,没听清将军的话儿,陶姑失礼了。”陶姑机灵应变,笑道。
“北上抗金,恐怕无法顾及太多,陶姑你队伍里的人在韩家军中可算适应了?还望陶姑多照应。”韩良臣正色说道。
陶姑敛去笑容,应道:“将军放心,陶姑的人陶姑自会管理得好。”
孙校凝眉,显然是对陶姑仍不放心。这抗金可与讨盗不同,大军出征不能有半点闪失。这不安定因素存于军中,总像是隐患,只是没人能证明陶姑有异心,便又不好对被诏安来的队伍太多疑虑,何况,现在他又娶了陶姑的人,真是千丝万缕,解不开理还乱。
韩良臣却并无多疑,他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人,只当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心挂在抗金之战,听说金军中有一位用兵如神的将领,才让宋军连连吃了许多的苦头,损失惨重。
韩家军起兵北上,至浚州与威武军节度使梁方平汇合。
经讨盗之役,梁方平与韩世忠彼此了解其作战风格,只是梁方平心下对韩良臣功高盖主之势颇为介怀,生怕哪一天他抢了自己的军职,对韩良臣不似以往那般热情,处处防备。
这段北上,因孙校大婚耽搁了几日,韩家军也算日夜兼程,因军务当前,陶姑与挽衣也俱都按兵不动,虽是两个女人之间的较量,但终是爱着韩良臣这个男人,谁也不愿看到韩良臣受困扰,这倒是两个女人都有默契。
直到州安定下来之后,陶姑便又暗中在军中搜查,但仍一无所获,却也让陶姑大感困惑。日里与韩良臣共议军务,得知战事紧迫,暂且将儿女情长搁置一旁,只要挽衣不出现,她便先以军事为重,却在这其中更让韩良臣信任了,缕缕赋予重任都能顺利完成,看似真成了韩良臣的得力之将。
挽衣仍是隐在马房,不声不响地关注着军中大事,偶尔孙校便来透露些风声,挽衣也想让韩良臣在此时分心,但心底也隐隐觉得这样一来更不好对付陶姑,若陶姑一心为他,也是好事,只是恐怕日久天长,陶姑在韩良臣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她便更无法回到他身边去了,即便是回了,恐怕她和陶姑之间也无法相安无事共伺一夫。
见挽衣眉心日渐凝紧,亚默也只能安慰几句。
挽衣看看亚默,略有歉意,悠悠说道:“没想到将你牵连进来这么久,若是你不愿留下,便走吧,现如今也没人再会怀疑我,无须保护,我自已也应承得好。”
亚默却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之中对挽衣早心生情丝,虽是不能说得出口的情,但让他弃之而去,他又怎么舍得。
“我四处云游而已,又在乎飘落何处?”亚默似是而非地回答让挽衣不置可否,眼底尽是感激之意,便也不多言语。
宋原本联金抗辽,却未想到引来了金人的野心。金帝赛道阿骨打亲率大军征辽,一路过关斩将,战无不胜,令辽军闻风丧胆,节节败退。宋廷将原输给辽的风,向转输给金,还增加每年一百万贯给金国作为“代税钱”,金将燕京、檀、涿、易、蓟、景六州归还宋朝。但金军自燕京撤走之时,把城中的金帛财富、官吏富商、百姓全部掠走,城成了空成,只是一片逛逛出没的丘墟之地。
又因宋金朝廷之间内讧反目,金转攻大宋。
宣和七年十月,金帝完颜吴乞买,以完颜斜乜兼领都无帅,粘罕兼左副元帅先锋,统兵自西京大同南下太原,以挞懒为六部都统南下燕山府,自东边进攻。两路大军大有会师直取开封之意。
韩世忠万万没有料到,仅仅几日战事变幻莫测,一时之间朝中上下乱作一团,连宋徽宗也准备弃京南下,至金陵避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