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衣抬眸间却见亚默脸有迟疑之色,说道:“生死存亡,在此一刻,我不敢不听你的话。”说话声音虽轻,语气却是十分坚定,“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吧。”怕他还有事隐瞒,探问起来。
亚默仍是不作声地睇她一眼,转身边向外走去边说道:“明日,太阳升起时,去温池浸泡一个时辰。”随着声音渐远,人便不见了。
挽衣无奈轻叹,躺在床上脑子里都韩良臣和子温,还有已经长大懂事的韩刚。有这些亲人在,怎么值得这条命?迷迷糊糊地跌入梦乡。
走不完的山路,湿漉漉的,空气也像含着水,雨不似雨,雾不似雾,飘在脸庞的难道是云彩?挽衣伸手去抓,亦是一场空空。额间的发丝也泛了潮气似的贴在了脸上。
“不知,这又是梦不是梦了?”她低声轻叹,却不自禁地抬脚向前走,仍是不知前路指引方向,仍是好像遵循着什么一般前行。
她深深记得亚默的话,且不论这是梦是真,可看看四周光景好像仍在那山中,便凭着记忆去找那个洞口,亚默让她去浸泡一个时辰,误了,他又不知要给怎样的脸色看,便又抬目去找,怎么找也找不见,只见雪白的白杜鹃开得到处都是,一团团一簇簇,美得令人迷醉,只想伸手去摘,偏偏那花离她总是一掌的距离,怎么也摘不到。
正急着,一只大手伸来,拈下一朵,轻声道:“你就喜欢花儿。”
这声音令挽衣浑身徒然一震,那一瞬,她整个身子都僵凝住了似地一动不动,她听错了吗?是太思念这人了?那双含着泪的双眸愈发迷人,水盈盈的,看来这又是梦吧?她头也不敢回,只怕一回头,他便不见了,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他的声音就在耳畔,他的气息亦在。
“这花也真是很美,亏得你喜欢。以后,就住在这山上,每天看着它。”韩良臣看着那娇艳的花儿柔声说道。
“嗯,良臣,你可愿留下来陪我?”挽衣仍未回头,轻声问着,问得有些战战兢兢。
“当然,难道你不愿陪我在这?”韩良臣宛若嗔怪的话儿终是令挽衣禁不住落泪。
可她能回过头来,看看他吗?看看那张相思成灾的脸?身子像是被钉住了似地动不得,是梦吧?一定是梦,却哪怕是梦,也令她无比满足,良臣,你时常来梦中看我,也令我愉快了。
泪,潸然而下。
醒过来,已然哭成个泪人似的,隐隐心伤仍在胸口,她起身,将泪水拭去,复又悲伤地一叹,心道:良臣啊,良臣,你来我梦中,可有交待?难道是让我这儿等你?可你真的会来么?心念至此,不免又难过了几分。
窗猛然一亮,挽衣恍然回神,想起亚默的话儿,整理了衣裙从床上起来,去温泉了。
才出了房门,像是有路引着似地,也没别的选择,顺路而行。
没走多久,便到了那洞口,挽衣蹙眉,难不成这屋子只通温泉?复又向四处看看,在这陌生之地,偏偏有些无可奈何之感,似上天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一般,由不得人。
亚默已经在潭边,那双纤长的不该是男人的手,轻轻地撩着泉水,头也不抬,便知挽衣来了,“悠幽送来的药对你的身体大有好处,你浸水以后会有些刺痛之感,忍忍就好,不要出来。”他温柔地叮嘱,挽衣凝视着他,缓缓走到近前,却也没有过去那般与他执拗,反而极是柔和地说道:“我梦到他来了。”
亚默的手停在水中,却只是一瞬,平和道:“嗯,他会来。”
“你真的全知道吗?”挽衣看着亚默,脸上尽是迷惑,亚默的话她都觉得蹊跷,真好像他知道些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一直能化险为夷,真是天上的神仙?”此刻的挽衣,不再是那个坚强的女将军,只是一个柔弱的小女子,爱着夫君的女人,这一刻,她要的只是与爱人长相厮守。
“进去吧,记住一个时辰,久了,药便是毒。”亚默似没听到她刚才的话似地,自顾自地说完,便翩然而去。
扔下挽衣一人,跌坐潭边,怔怔地穿着衣裙走进水里。思绪之中,只有他的声音,他的语调,相思泪顺腮而落,处处心殇,不知爱人何在。
“噗!”一口热血,自口中喷薄而出。
清澈剔透的潭水上如泛起烟雾,红得触目惊心,画似地晕染开来。
不及挽衣回神,那道白影自何处而来,将她拉出水中,“药效不错。”亚默一只手揽着挽衣,目光望着那已染红的潭水说道。
挽衣只觉得头晕目眩,知道亚默是在为她治病,便也什么都不问,乖巧而顺从地偎依在亚默怀中,不是她对他有所依恋,而是这一刻,她当真是四肢乏力,听了亚默这句话,人便又失去了意识。
亚默想尽办法地帮挽衣治病,悠幽不时会站在七彩池上看他们,却极少再来探挽衣,直到挽衣的身子渐强,择了一日好天气,独自去寻七彩池去了。
七彩池看似在眼前,走起来路却崎岖,挽衣走了一会儿,便觉得自己仿佛在原地打转,怎么也不能向前,定神一瞧,还真是有人布了阵法,怪自己掉以轻心,竟然中了圈套,若是被韩良臣得知,定是要笑话她了。
心念至此,挽衣聚中念力,便看清了阵型,几步间破了阵,直奔七彩殿。
“草药送去了?”悠幽的声音传来时,挽衣不禁微扬唇角,许是在这山中呆得太久,除了亚默倒看不见一个活人似的,哪有这般活生生。
“送去了,殿主。”一个女声清脆而答。
“明儿再送。”悠幽话儿干脆,说完便挥挥手,像是不愿人打扰似的。
那丫头退出殿外。
“谁来了?”悠幽又问,挽衣这才知道悠幽也非等闲。
“原来悠幽姑娘这样气派!”挽衣清声而道,悠幽背对着她的身子一震,旋即转过般来,“挽衣?”连个称呼也不带上,全然不拘小节。
挽衣并不介意,反之,更喜欢她这般性情,上前几步道:“是要感激姑娘手下留情了,还有****赠药之恩了。”
“挽衣怎可这样说?别说你是亚默在意之人,即便不是,我与你相识甚欢,怎可见死不救?”悠幽话音尚未落地,便收住了口,一脸歉意地扯了扯唇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儿。
挽衣闻言浅浅一笑,“悠幽姑娘也不必如此,亚默全都告诉我了。”
悠幽这才释然,自责道:“我口无遮拦,还望挽衣你见谅。”便又是微微一礼。
“悠幽你言重了。”挽衣越发喜欢这个爽朗耿直的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