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良臣很想相信挽衣,可是那些传言,他无法忽略,他目光越来越可怖,挽衣觉得他是不是想要摔死她?
“你,你,你真的多想了,根本就不会有事发生,皇上,皇上他,他……他根本不能尽人事。”挽衣免为其难地将这些羞事说了出来,而韩良臣听罢,大惊,双手一松,挽衣双脚过算落地,她抬手抚弄肩膀上的痛处,嗔怪道:“宫里传言不会一点不知?”诧异韩良臣这般惊呆的模样。
韩良臣半信半疑,“那些都是传言,怎么可以当真?”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话你难道不懂?”挽衣自然是最清楚此事的人,只是她总是不能将那段丑事说出来,这对韩良臣和高宗的君臣关系最为不利,她心下顾忌,话也就说不得太多。
可挽衣不说,韩良臣却不肯轻易放过,死都不怕的人,就怕他用生命去爱的女人,令他伤心,让他失望。这可以从意志上催毁他,他不愿听别人说自己的夫人是妓出身,改不掉水性扬花的坏习气,四处勾搭朝中重臣,最后都勾搭到皇上那里去了,每次皇上见她都是私会,谁也没在声,到底谈了些什么,哪有人知道?因而这话越传越真,越传越令韩良臣不安。甚至有一次在酒席间,他有人醉酒拿挽衣与皇上有私交的事打趣,直接掀了桌子,一次又一次挑战他的承受力,即便再多的信任也会被瓦解松动,就如此刻。
“的确,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而这风已经吹到我这里多次,你难道不能检点你自己的行为?”韩良臣越想越恼,几乎失去了理智,他没于咄咄逼近,而是轻轻地瞥了挽衣一眼,那轻蔑的目光,许是挽衣这一生都未曾见过的。不,只见过一次,她抛下他与霍安江走的那一次,未曾想过,事隔多年会重蹈覆辙,只是这一次,她是清白的。上一次对不起他,他怎么对她,她都不会怪他,可这次不同,他轻蔑的眼神深深的刺痛她的心,那么痛,为何就要他的信任会那么难?难道仅仅因为男人的占有欲?
“啪!”
挽衣一巴掌打在猝不及防的韩良臣脸上,眸中含泪道:“挽衣虽曾为妓,但自与你在一起,便未曾让任何人沾染,不管你信与不信,挽衣问心无愧。”一字一顿地说完,她便试去泪滴,高高地扬起下巴,迎视怔在那儿看着她的韩良臣。
韩良臣好像被那一巴掌打懵住了,须臾才回过神似地向后退了几步,不言不语地转身离去。他眉宇间那抹寒冽让挽衣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看错了,可却又那么清晰地印进了她的脑子里。
韩良臣不明白,他刚刚想原谅挽衣,为何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自己的底线,而这一次又是皇上,让他敢怒不敢言。难道真要让他成为朝中笑话不成?
次日朝上,韩良臣自始自终垂着头,对刘光世的上奏指责充耳不闻,也不愿抬头与高宗直视。那些争吵,辩解仿佛都与他无关似的,也有不少大臣会偷偷地看瞥他一眼,不知韩世忠这是怎么了?一声不吭,也不为自己辩解,难道还真是他所为?不禁有些欲替他争辩的大臣,也不敢贸然进言了。
刘光世见此,越发说得气愤,企图趁此机会打压韩世忠。高宗不知韩世忠为何这般沉默,昨天与挽衣密谈,难道未与韩世忠达成共识?不过,他这是认罪了么?韩世忠此举也着实让宋高举迷惑,到底这夫妻二人是怎么个心思?刘光世直讨要说法,他再不回应,偏袒太过明显,只好开口道:“韩爱卿,有何话说啊?”
韩良臣仍是一动不动地忤在那儿,众臣听到皇上发话,都沉默了下来,这时,见韩良臣仍无反应,仿佛站在朝堂之上的只是一副躯壳,便又都纷纷投去目光,且小声议论起来。
“韩爱卿!”宋高宗见韩良臣似原神出窍一般,不禁又叫了一声。
韩良臣恍然回神,躬身说道:“臣光明磊落,从不会做这样下作之事,请皇上明查。”
简单的一句话,没有半句多余的解释,却又恰好把这难题踢回给了宋高宗,宋高宗心下暗暗叫苦,挽衣啊挽衣,你与夫君到底是有没有商议,怎么仍是要为难朕啊?
“这,昨天,两国夫人与朕……”宋高宗一时心急说漏了嘴,这时方觉得不该此刻提及,他没有看到韩良臣这时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
“咳咳,两国夫人深明大义,前日与朕讨论过此事,不如你们再回去商议一下,给刘将军一个交待,此时正是大宋用兵之际,两位爱卿让朕为难啊,此事,明日再议。”宋高宗连忙结束了此议。
退朝后,众臣走出行在。
“韩将军娶了一位非凡的夫人啊。”
忽闻身后传来刘光世的声音,韩良臣不禁顿足,双拳紧握,刚要回头,被旁边的吕颐浩大人拉住,使了眼色给他,让他忍住,不要在此刻与刘光世再有冲突。
韩良臣深吸口气,看着刘光世得意忘形地走了过去,才对吕颐浩大人说道:“是他手下的将领,杀了我的爱将,如今又要扣罪名给我,这罪我定然不会认。”
“被抓的那些奸细口口声声说是你派去的,现在你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怎能服众?”吕颐浩低声劝道,“刚刚皇上在朝中也点你,两国夫人与皇上有商议,那就是一定是有话要让两国夫人传达给你,难道你们没有交谈?”
韩良臣哪敢将他与挽衣之间的事对外人说出来,何况,这又是极伤他颜面之事。便沉了面色,垂眸下去。
吕颐浩见了,便知他二人之间一定有事,心念转动间,探问道:“怎么?和夫人吵架了?”
韩良臣没想到被猜中了心事,而那脸难色,又似乎让吕颐浩明白了什么,不禁涩然地看看四周,低声问韩良臣:“是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吕颐浩不说还好,这一说出来,韩良臣气得一拳击在石栏上。
吕颐浩便心领神会韩良臣的心思了,不禁苦笑着连连摇头,拉着韩良臣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走,到我府上去,我有话要和你说。”
韩良臣不置可否,连吕颐浩都觉得此事另有隐情,如此一来,那挽衣真的与皇上有染?越想越气,竟然一股血液逆流,眼前一阵眩晕,差一点没晕了过去。
吕颐浩见韩良臣身体微晃了几下,连忙去扶,“韩将军,没事吧?”
“不,不,我不想听。”韩良臣几欲逃走似地离开吕颐浩的面前。
吕颐浩也是饱经风霜,久经世事之人,见韩良臣这般神色,心里也就猜出个几分,追上韩良臣,再次拦住他的去路,“韩将军,你一定是误会了,到我府上,听我慢慢给你讲来。这里人多嘴杂,难免隔墙有耳。”
韩良臣木然地凝视着吕颐浩,见他面露和色,像是被下了咒似地点点头,便随着吕颐浩一同去了丞相府。
“良臣啊,今儿,只有我们俩个人,有些话可以尽管说。”吕颐浩令人在后花园的一处亭子里备好茶点,遣退闲杂人等,悠悠说道。
韩良臣沉默不言,他觉得吕颐浩上一次帮过他,他也知道那次是挽衣偷偷来镇江与吕颐浩商议对付秦桧之计,这位吕大人虽然此刻与他同属一脉,而私情上,他无法分辨此人是敌是友。
“韩夫人这些年对韩大人的一片深情,良苦用心,老夫看在眼里,不过,老夫也能明白韩大人心里的疙瘩,毕竟女人抛头露面总会有些闲言碎语。”吕颐浩见韩良臣一直沉着那张铁面,只好自说自话。
“大人也帮过挽衣。”韩良臣终于说出一句话来。
吕颐浩笑着点头,“尊夫人实在令人难以拒绝。”
“啪!”韩良臣将茶杯重重地砸在桌子上,吕颐浩闻声垂眸,复又淡笑道:“韩将军,这回我可要说你的不是了,尊夫人是名副其实的巾帼英雄,绝不是轻浮的女人,你若真听那些风言风语,就真是对不起两国夫人对你的一片深情了。”
“挽衣与我之间的情,我比吕相更清楚,不必吕相劳心,至于她……她做过什么,难道只是你三言两语?”韩良臣声音轻得像飘在空气之中。
“吕相到底要和我说什么?”复又问道。
吕颐浩从未见过这样的韩良臣,再强的英雄,也有软肋,看来他的软肋还真是这个女人,当初用挽衣牵制韩世忠的决策还真是对了,便笑道:“韩将军大概有所误解,皇上与两国夫人之间千真万确的清白,老夫可以用项上人头作保。”
闻言,韩良臣不禁挑眸,定定地看着吕颐浩,吕颐浩亦是目光坚定,没有半分犹豫。
“韩将军,万万不要伤了夫人的心,有时候,尊夫人与皇上之间也有君臣之约,尊夫人也有其难言之隐。”吕颐浩温声劝道。